第六百八十七章 公子子青
大楚懷王 by 臘月青梅子
2019-5-21 20:11
楚宮中壹間側殿。
熊槐靜靜的坐在壹個王位上,沈默不語。
殿中擺放著四個坐席,壹群侍者正在案上放置酒肉果脯。
不多時,壹個渾身散發著儒雅之氣,十分穩重的青少年走了進來,見熊槐正在上方安坐,立即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王。”
熊槐看了壹眼來人,正是三子公子子青,臉上立即浮現出壹股笑容:“寡人的子青來了!”
說著,熊槐指著左手首位的位置道:“坐下說話。”
“謝父王!”子青看了看周圍的四個座位,心中頓時閃過壹絲疑惑。
原本,他壹大早就得到父王召見,還以為父王是要找他說話。但現在,父王不僅僅只是召見了他壹個人。
只是這裏有四個座位,他也想不通父王找他有何事。
熊槐見子青坐下後,笑道:“子青,妳今年也年滿十六了吧!”
子青聞言立即應道:“是的,父王。”
“年紀不小了。”熊槐微微頷首,頓了頓,開口道:“寡人今日召見妳,乃是有三件事情要對妳說。”
“請父王吩咐!”子青聞言立即拱手行禮道。
熊槐看著子青清秀的面龐,不由想起他的母親來,想著,嘆了壹口氣道:“這第壹件事,寡人打算封妳為淮陰君,封地為淮陰城以及南面的白馬湖。”
子青壹聽,頓時壹楞。
此時他還未行冠禮,按規矩,在父王尚在的情況下,理應成年以後才會分封。只有父王不在,兄長即位,為顯示新王仁義,才會封未成年的兄弟為君。
此時熊槐的決定,不合常理。
而且,壹旦分封,封君就不能無故留在都城。
父王這是要趕我走?
想到這,子青心中突然浮現出壹個不好的想法:難道是王後?或者說太子?
想著,子青立即面帶悲色,急忙長拜道:“父王,兒臣年紀還小,還想在父王面前侍奉父王,請父王暫緩分封。”
熊槐搖了搖頭,正色道:“子青,這次封妳為淮陰君,並非寡人寵愛妳,提前進行分封,而是妳為國分憂的時候到了。”
子青壹怔,疑惑的看著熊槐,行禮道:“不知父王的意思是?”
熊槐解釋道:“想必齊魏宋三國昨日威脅寡人的事情,妳也聽說了吧。”
子青點了點頭,接著想起昨日就傳的整個郢都都沸沸揚揚的伐宋爭議,臉色頓時壹變,然後急忙開口道:“父王可是要對宋國用兵,故而讓兒臣去鎮守淮陰,以防備齊國?”
說著,子青遲疑了壹下,然後鼓起勇氣,行禮道:“父王,兒臣有壹言,請父王壹聽。”
熊槐見子青突然露出堅定之色,並擺出壹副大無畏的神情,微微壹楞之後,正色道:“但講無妨!”
子青立即拜道:“父王,兒臣聞老子雲: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兇年。之前壹戰,我楚國為對抗六國的攻勢,調用了百萬大軍,將士死傷數十萬,錢糧耗費無數,國家百姓已經力竭。故而,當此之時,兒臣以為不宜對宋用兵。”
熊槐微微壹楞,目光緊緊的盯著他,想要從他眼中看出,這究竟是真的為國家考慮,還是因為心中害怕,不敢去淮陰就封。
三個呼吸之後,熊槐見子青在他的註視下面無異色,便笑道:“那依妳之見,我楚國應該如何?”
子青應道:“父王,宋國不過是壹區區小國,地不足千裏,人口不足三百萬,這次貿然吞下我楚國淮北之地四百余裏,這就是以小吞大,以弱搏強。以宋國的實力,想要獲取淮北的地力人力物力,非數十年不可。
是故,兒臣以為此時還不是對宋國用兵的時候,只要稍等數年,待我楚國實力恢復,那時,再攻打宋國,收回淮北,則易如反掌。”
說罷,子青立即拱手道:“請父王三思!”
熊槐聞言好奇的看著子青,他方才所言雖然與自己的所謀相距甚遠,但是以目前的形式來看,確是十分穩重。
想著,熊槐笑了笑,問道:“子青,方才所言,是妳自己所想嗎?”
子青點頭道:“不敢欺瞞父王,兒臣方才所說,正是這些時候聽大臣議論時,自己捉摸所得。但有不當之處,請父王贖罪。”
熊槐微微頷首,心中並沒有對子青所說有所懷疑。
因為他此刻還未行冠禮,並沒有參政的資格,若不是熊槐臨時召見,他的聲音也不會傳到自己耳中來。所以,也不會有人刻意教他說這些。
此時,熊槐看著子青暗暗感嘆了壹句:這子青自幼失去母親,母子不相見,卻是少年老成,比起急功近利的太子來,更要穩重壹些。
頓了頓,熊槐開口道:“不錯,子青,妳方才所言正合寡人心意,寡人今日召見妳來的第二件事,便是打算穩住宋國,讓宋國保持中立。”
子青微微壹怔,便不由大恐的看著熊槐,暗道:難道父王要將我送到宋國做人質,淮陰白馬兩地是補償?
只是,去宋國做人質,這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壹旦楚宋兩國在未來某個時間交戰,那麽身為人質並且只是楚王尋常公子的他,則極有可能會被宋國殺掉泄憤。
想著,子青臉色變換之後,然後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此時,熊槐看這子青臉色變換,直到他眼中露出決然之色,便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
果然,熊槐沒等多長時間,子青便長拜道:“父王,為了穩定宋國,兒臣願前往宋國為質!”
見此,熊槐點了點,再次在心中微微稱贊壹句。
子青年紀雖小,但是在國難面前卻不推脫,能挺身而出,主動提出為質,這比當年同樣大小的子蘭有擔當的多了。
想著,熊槐感嘆了壹句,然後笑這搖頭道:“楚宋兩國因為淮北的緣故,短時間矛盾無法調和。故,若要拉攏宋國,表明楚國的誠意,還得需要另壹個國家居中調和。而這個國家便是趙國。
這第二件事便是楚趙聯姻,寡人欲為妳向趙王求取王女為夫人,並與趙國互換人質。”
“趙國?不是宋國?”子青壹楞,壹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是趙國!”熊槐笑著點頭道:“以區區宋國,還沒有與寡人交換人質的資格。”
此時,子青微微松了壹口氣,楚趙兩國沒有利害關系,去趙國可遠比宋國安全的多。
想著,立即行禮道:“兒臣願尊父王之令。”
熊槐點了點頭,然後囑托道:“這次去趙國,除了做人質以外,寡人還特意為妳找了壹位大賢作為老師,希望妳在趙國,不要自甘墮落,荒廢了學業。待日後回國,再為為父分憂!”
子青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期待的問道:“父王,不知是哪位大賢?”
熊槐笑道:“乃我楚國名士冠子。”
“冠子?”子青壹怔,這個人他沒聽說過。
抱歉
>養陵君與項君的封地也在淮北,但與迫在眉睫的喬君不同,項君的封地在陳地的東南,依托陳城,各國想要殺到項君封地,則先要攻破陳城。
而養陵君的封地,則是同樣也距離宋國不遠,不過因為在穎水之南,或許宋軍會沿穎水南下,而不會掃蕩養陵君的封地。
此刻,二人得到喬君的求援,沈吟了壹下後,心思瞬間出現極大的差異。
項君因為項地並不急切,而喬君的行為分明對眾封君不利,故而,隨有心幫忙,但是,心念壹轉間,隨後低下了頭,似乎沒有看見喬君的求助。
而養陵君則陷入左右為難,壹則擔心遭到眾封君的敵視,二則也擔心養陵被宋國所破。
尤其是想起宋國上次將養陵北方,穎水北部的蒙城等地割讓給楚國後,頓時心中更加驚疑了。
若是宋國打算收回蒙城等地,然後順勢率兵南下,那麽他的封地就完了。
想著,養陵君雙目的余光向周圍的封君們瞥了壹眼,暗道:或許,除了喬君,剩下的封君中,最為擔心的就是他養陵君了。
只是與喬君沒得選不同,他還有三四層的機會不會遭到各國尤其是宋國的攻擊。
正是因為有希望,故而面對喬君投來的求助的眼神,這才有所猶豫,是跟喬君同進退,放棄治權軍權保住爵位呢?還是用爵位做賭註,去搏壹搏,賭各國聯軍只想削弱楚國,而不會掃蕩整個淮北,並且冒著徹底交惡楚國的風險,將楚國淮北據為己有!
不過,遲疑了壹瞬間後,養陵君想起射天鞭地的宋王來,頓時心中壹突。
那可是伐齊攻魏的狠人吶!
宋王會顧及楚國嗎?
別說區區楚國,他可是連上天都敢射的男人,他會顧及其他的國家?
想到這,養陵君看著喬君的身影,心中思慮瞬間轉開了。
既然喬君已經開口了,何不接著喬君的風,趁機將封地的權力交出,以躲避楚王的責罰以及即將到來的滅族之禍呢?
而且,若是宋國不來攻打養陵,養陵實力猶存,令尹司馬,不過是招攬的門客罷了。
若是楚國此戰不敗,各國退走,收回領地之後,等時機壹到,比如新王即位之時,再將令尹司馬換成自己的人便是。
這又沒有什麽損失,不過是在未來的幾年或者十幾年裏,夾著尾巴做人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若是宋國占據養陵不退,那麽養陵的權力,不要也罷。
想著,養陵君立即從群臣走出,來到喬君身側,向楚王長拜道:“大王,臣以為喬君所言極是,臣深以為然。為了讓養陵的百姓也能更好的接受大王的恩澤,臣也請大王派出令尹與司馬前往治下任職。”
此言壹出,殿中的封君頓時壹片嘩然。
原本他們就在擔心有了秋君與喬君的榜樣後,接下來還會出現第三個被楚王控制治權軍權的封地,但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壹天居然會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
不過壹想起喬君與養陵君封地的位置,封君們頓時便理解了二人的擔憂。
只是,理解歸理解,但這種嚴重破壞規矩的行為,他們堅決抵制。
不過,話到了嘴邊,卻無法開口。
現在的問題不是楚王強行插手封君領地內的治理,而是喬君與養陵君自己主動請求的。看他們的樣子,尤其是喬君方才獻金要拉所有封君壹同下水的情況來看。若是將喬君逼急了,不,不是若是,而是現在喬君已經被逼急了,只能以死報國。
明知必死的喬君,會在死亡前做出什麽瘋狂舉動?
眾人頓時打了壹個冷顫。
至於力保淮北,與各國決戰於楚宋邊境,讓喬君以及養陵君別做傻事,那更不可能。淮北無險可守,困守淮北,必然傷亡大增,這對大家都不利。萬壹楚軍戰敗,各國長驅直入,那時,倒黴就不是喬君與養陵君,還會有更多的封君,比如說項君、析君等等。
而楚國從江東撤軍,然後與各國講和的事情,眾人想都不敢想,這樣不僅是得罪淮南的眾多封君,連精心策劃此事十余年的楚王以及朝中諸公都得罪了,這事壹提,肯定會遭到報復的。
壹時間,眾多封君有口難言,相互探視,面有難色。
熊槐在養陵君開口後,頓時壹怔。
接著,又見殿中群臣面色復雜,殿中氣氛沈重,便知道封君對此很不滿,在各國來襲之時,還不能讓各地封君離心。
但是,現在這個能壹舉收回兩個封君權力的機會,熊槐同樣也不願意放棄。
沈吟壹下後,便有了主意。
於是,熊槐搖了搖頭,開口拒絕道:“二位賢卿之意寡人已經知道了。但是,律法以及規矩,乃是治國的根本,豈能輕易改變!”
說到這,已經與剛剛做楚王那時截然不同的熊槐,沒有用道具,也沒有醞釀情緒,臉上直接露出壹絲悲色,然後淚水直流,悲戚的道:“喬君,養陵君,卿等如此,這是在責問寡人啊,是寡人對不住二位賢卿。”
說話間,熊槐摸著自己的心口道:“卿等之請,不是在請寡人派人治理領地,而是在責問寡人無能,無法保淮北百姓,只能退守淮水!二位賢卿是用這種方式來勸諫寡人不要放棄淮北的百姓啊!”
喬君與養陵君壹聽,頓時驚恐不已戰戰兢兢的拜道:“大王,臣等不能守土護國,其罪當誅,但臣等絕無責問大王之意,請大王明察!”
其他大臣見楚王落淚,壹副心痛的模樣,立即都拜道:“大王,臣等有罪。”
“諸卿免禮,方才寡人想起被寡人舍棄的淮北百姓,壹時心痛欲裂,難以自制,失態了。”熊槐聞言擺了擺手,語氣難過的道:“淮北之事,非是諸卿有罪,實是寡人無能,無力保衛百姓不受他國蹂躪,這是寡人的過錯啊!”
群臣聞言,都拜道:“大王,臣等無能,不能為大王分憂。”
熊槐搖了搖頭,而後目光露出壹絲為難之色道:“雖然寡人於心不忍,可是淮北逼近無險可守,若是讓寡人放棄淮水之險,冒著楚國衰敗的風險,揮師北上,與各國決戰於淮北,寡人心中卻更加不忍。
是否派軍與各國決戰於淮北,寡人心中十分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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