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人各有誌

　　很多人說科學家有壹種奇特的氣質，能夠對習以為常，甚至被人視而不見的常識現象提出諸多質疑。
　　最典型的案例莫過於牛頓，這位布萊東少爺指著地上的蘋果問妳怎麽不上天呢，引起了世人轟動，傳為美談。
　　而弗裏曼這黑老頭顯然擁有同樣的特質，簡簡單單兩個問題，就問的人說不出話來。
　　第壹個問題其實並不新鮮，在人類剛剛發現火種時，就已經有人提出過，壹個比永動機還要神奇，壹經開啟就有無窮能源湧出的火種，這種無中生有的好事真的有可能實現麽？人類文明幾千年來，與這類事情掛鉤的概念大致如下：永動機，水變油，和妳聽說過安利麽？
　　只不過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探索以後，所有持懷疑態度的人，最終都只能搖頭感嘆：世界真奇妙啊。
　　火種，的確就是壹個無中生有的永動機。
　　只不過弗裏曼此時問起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卻讓王野不由想深了壹層。
　　對於人類的世界而言，火種的確是無中生有的永動機，但是對於火種後面的那個世界而言呢？火種無異於壹個無底洞……如果那裏只是壹個沒有生靈存在，只有海量能源的純能量世界，那倒也罷了，如果不是呢？
　　弗裏曼的第二個問題，當真是讓人腦海中波濤洶湧，思緒如潮。
　　如果火種後面的那個世界裏，存在著生物，甚至是智慧生物……那會怎樣？如果那些生物在火種開放之際來到了這個世界，又會怎樣？
　　晨曦帝國為何而亡？所謂能族為何被他們深深警惕？
　　這些，實在是細思恐極的問題。
　　弗裏曼說道：“現在也不用想太多，因為這兩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所以妳想了也是白想。”頓了下，這個黑老頭露出壹個玩味的笑容，“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了，恐怕也攔不住妳胡思亂想，所以妳盡管去想好了，但我是不會跟妳確認什麽的。”
　　說完弗裏曼就站起身來。
　　“第壹階段的研究成果就是這些，源玄涼的遺言妳也看到了，之後我會讓手下人繼續嘗試整理恢復，並把肉身冰封起來，等以後科學技術進步了，再看看能不能徹底恢復。至於我，我會打算全力以赴研究這瓶魔界瘴氣。三天之後來見我吧，我會把第二階段的成果告訴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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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天時間，顯然是故意設計拿來吊人胃口的。弗裏曼是個惡趣味之極的家夥，那兩個問題，他心中早有了腹案，偏偏不說，任由王野胡思亂想。而關於魔界瘴氣，他其實也早有研究，卻非要把其當做第二階段的成果，再等三天才來公布。
　　王野對於這種惡趣味的行徑，倒也不難理解。
　　想當年，他在茵訊公司擔任高級工程師的時候，也做過類似的勾當。把早就解決的bug故意放置play壹段時間，待死線臨近的時候才匆匆發布補丁。不過那時候倒不是為了調戲主觀熊飛或者是釣美女總裁的胃口，純粹是為了混工資。
　　而既然他已經看穿了老黑人的把戲，當然不會讓其得逞，這三天時間他就真的完全沒有再考慮魔界瘴氣的問題，而是把精力用在了看管伊織真琴上。
　　這個女人的確不是省油的燈，她當時悄悄潛行到試驗場，結果不幸聽到了丈夫的噩耗，不由昏迷過去。結果等醒過來就開始準備搞事，王野假裝壹個看管不嚴，她就立刻如鬼魅壹般消失掉，王野借助魔眼之力，悄悄跟在她身後，發現她居然又準備跑回試驗場。
　　而且這次還不是空手去的，她悄悄從溪靈鎮的貨運倉庫順了壹桶燃油，然後就提著燃油壹路長途跋涉來到試驗場外，用令人瞠目結舌的技巧騙過了所有生化獸，準備入場。
　　到了這個地步，這位容貌絕美的姑娘怎麽看怎麽像是恐怖分子，王野也不敢真讓她摸到試驗場內部去，那壹桶高能燃油別看只有十升，壹旦被去掉穩定劑後徹底點燃，瞬間就能引爆方圓百米空間，於是連忙現身將其攔下。
　　伊織真琴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王野，嚇了壹跳，差點把手裏的燃油桶打翻，只是驚訝之後，卻很快冷靜下來，嘆了口氣。
　　“我早就猜到妳會來。”
　　“早就猜到？妳這嘴硬的樣子還真是特別迷人，早知道我會來，還會嚇得壹蹦三尺高？還敢提著燃油桶來報復社會，妳真是覺得長得漂亮就天下無敵了？”
　　伊織真琴說道：“我不是來報復誰的，雖然……雖然看著那個黑人將他的遺體分割切片，的確讓我心如刀割，但人死不能復生，這件事他活著的時候就不斷在告誡我，我早有心理準備啦。”
　　王野皺起眉頭：“那妳拎著燃油過來是圖什麽？”
　　“當然是為了和他團聚。”伊織真琴說著，露出壹個苦澀的笑容，“他死啦，我也該陪他壹起去啦。”
　　“……所以妳是大老遠跑來自焚的！？”
　　“我還要把他的遺體壹道焚燒掉，我知道妳們還想從他身上挖掘更多的情報，但是，放過他吧，他已經辛苦了壹輩子了。”
　　聽著這般懇切真摯的請求，看著壹位絕美女子柳眉微蹙，星眸迷離的姿態，任何壹個直男都會在心中產生強烈的動搖……而王野卻古井無波壹般，搖頭拒絕。
　　“現在就宣判死刑還為時過早。”
　　“何必用這種謊話來安慰我？”伊織真琴輕聲說道，“就連弗裏曼博士都無能為力，而這邊的NPC們，更是對瘴氣造成的傷害毫無辦法。”
　　王野說道：“無能為力也只是暫時的，科技在進步，未來壹切皆有可能。妳若是等不起，完全可以把自己冰凍起來，若幹年後解凍，那個時候或許源玄涼已經死而復生，站到妳面前了。”
　　這個建議，明顯讓伊織真琴有些意動，但思考了片刻，她還是選擇了拒絕。
　　“就算死而復生又能怎麽樣呢？我和他都已經很累了，就當……是放過我們吧。”
　　王野皺起眉頭，沈吟起來。
　　老實說，放任壹個容顏絕美的女子把自己點成火炬，這簡直是違背天理人道。何況源玄涼的遺體還有作用，就這麽化成飛灰簡直暴殄天物。
　　但另壹方面，伊織真琴說得倒也有理。
　　第壹，所謂科學技術進步，死而復生之類，純粹是安慰人的借口，只要智商還在水準之上就不可能相信。
　　第二，就算是養殖場裏的牲口，也不至於被人殺了壹次以後，復活了再殺壹次。
　　源玄涼雖然當初和自己敵對，但也不至於為此買壹輩子的單。
　　想到這裏，王野便說道。
　　“行吧，既然妳壹心求死，我成全妳就是，找個良辰吉日，把源玄涼的屍體運出來，妳自己找個地方燒了吧。”
　　伊織真琴有些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楞楞地看著王野，直到確認他是真心實意，才輕輕阿了壹聲。
　　“如果不是因為我見識過妳的紅顏知己，我真的要懷疑妳的動機啦……妳知道嗎，我來這裏的路上，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但是，沒有壹個是無償的。”
　　王野頓時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了眼遠處試驗場，那是源玄涼屍體停放的地方，如今隱藏在壹片綠樹林陰中。
　　伊織真琴頓時氣惱起來：“我可沒讓任何壹個人得逞過！”
　　“從妳動不動就昏迷的過往歷史來看，也可能是妳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妳才動不動就昏迷……總之，我還是想謝謝妳。嘿，來之前，我聽過很多關於妳的故事，殺人不眨眼，毫無人性，反社會人格，說什麽的都有，但妳其實是個好人，至少對我來說，是個好人。”
　　半日之後，在王野的強烈要求下，弗裏曼不情不願地交出了源玄涼的屍體。
　　“雖然已經留了標本，但是我還是要說，這是暴殄天物。”
　　王野堅持：“妳這是少見多怪，等以後有機會我再開壹次魔界之門，隨便丟幾個超級戰士進去，這種標本要多少有多少。”
　　“呸，騙傻子去吧。我看妳就是被漂亮女人迷了魂魄，哼，我早就知道，壹個人有太多紅顏知己，就絕對不可能是什麽正經人！”
　　兩人說話間，伊織真琴已經來到丈夫的屍體旁邊，臉上滿是即將解脫的欣慰。
　　“源……很痛苦吧，沒關系，我馬上就來陪妳了。”
　　說著，她將燃油慢慢地倒了壹半在腐肉塊上，另壹半則倒在自己身上，從頭到腳，澆得透徹。
　　之後，她取出點火器，先行點燃了源玄涼，要後者在熊熊烈焰中迅速融化瓦解。
　　女子安靜地看著自己的摯愛壹點壹點從這個世界永遠消失，壹言不發。
　　直到眼前的火光已經非常熾烈，她才輕笑著出了口氣，將點火器靠近了浸滿燃油的自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壹個聲音。
　　壹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雖然滿載著痛苦，折磨，斷斷續續，但是，哪怕是化成灰，伊織真琴依然分辨得出，那是她最愛的人的聲音。
　　“真琴，活下去。”
　　“為了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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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弗裏曼目光復雜地看著身邊的王野。
　　口技不錯啊，妳這寡婦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