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七章 上陣伯父子兵

　　陳實身後，黑鍋悄悄的踢了木車壹腿，木車識趣的向後退去。
　　莊無咎的麒麟輦旁邊的幾個天聽者則在盯著黑鍋，各自踏前壹步。
　　他們是天聽者中的執事和尊者，實力強大，遠非使徒所能媲美。
　　這些執事和尊者與那些呆頭呆腦的使徒相比，就靈動了很多，他們所過之處，便有類似領域的力場，生出很多耳朵。
　　他們踏前壹步，黑鍋的領域便縮小壹步，顯然他們是以自身的力量壓制黑鍋。
　　黑鍋盯著他們，向壹側移動，天聽執事和尊者也跟著它而動，漸漸遠離陳實和莊無咎。
　　陳實面色平靜道：「那麽妳以為什麽人才配得上先天道胎？」
　　莊無咎面色肅然，甚至有幾分崇敬，正色道：「先天道胎，蘊藏偉岸的力量，乃真神所賜予的道。擁有道胎之人，必定有著逆天的悟性與才情，絕世無雙的天份！其人必定聰慧無比，壹悟百悟，壹通百通，任何道法壹看就會，任何招法壹學就精！即便是仙法，也難不倒他分毫！他的修行速度，必定也快，讓人難以望其項背，哪怕是天才，拼命追趕也無法企及！陳實，妳知道我說的這種人是誰麽？」
　　陳實看著他，求教道：「是誰？」「是妳！十壹年前的妳！」
　　莊無咎淡淡道，「十壹年前我見過妳，那時的妳只有九歲，孩秀才譽滿天下。很多人不相信妳有先天道胎，對妳進行過試驗。我自問也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但見到妳的那壹刻，妳驚艷到了我。我至今還記得，那時的妳修煉仙法，壹學即會，壹點即通，壹悟即明的情形。」黑鍋聞言，有些錯愕，不再與那幾個天聽者對抗，仰頭向這邊看來。
　　莊無咎道：「我此行要來辦壹件事，那就是收取陰間的那根丈天鐵尺，為己所用。如今丈天鐵尺被賊人盜走，我便想見壹見當年那位舉世無雙的孩秀才。我聽聞他復生了，打死了公子。我想再見壹見如此不凡，令我折服的孩秀才。」
　　陳實心中微動： 「原來此物叫做丈天鐵尺。不是棍子麽？為何叫這個古怪名字？不過倒也貼切，此物可以丈量天地。
　　莊無咎露出欣賞之色，道：「第壹次見妳時，我讓天聽者
　　將妳的資料文書整理過來，我仔細查看，發現裏面太多訊息，都是妳家的狗灌輸給天聽者的，太多假訊息。這壹點，很讓我驚艷。但這是狗的本事，不是妳的本事。」
　　陳實詢問道：「第二次呢？」
　　「今天這次，便是第二次。妳格殺那幾人淩厲霸道，甚至
　　坐在車中壹動不動。妳的實力，同儕之中冠絕天下，俗世之中
　　能夠在相同境界與妳交鋒的，只怕不過十來人。」
　　莊無咎道，「公子死在妳的手中，的確不冤。十壹年前我見他時，他還年幼，便將自己太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收買人心，如何拉攏十三世家，如何廣聚財富。他若是能花費壹半心思在胎。」
　　修行上，或許便不會敗給妳。但並不意味妳便配得上先天道
　　他言語鋒利，如同劍壹般直刺道心：「妳適才殺那三人，
　　百煉堂主，靠的是修為深厚。殺神樞營把牌，靠的是華蓋之
　　用的法術，神通，寶物，都很普通，看不出有何驚艷絕絕之處。妳殺小太監，靠的不過是飛劍的獨到之處，出其不意。殺威。妳配不上先天道胎。」
　　他言語中難掩失望之色，神態蕭索，道：「妳已經不是那秀才，真的已經死了。」
　　個令我折服的孩秀才了，妳復生之後，泯若眾人。當年那個孩
　　他轉身向麒麟輦走去。陳實聲音從他背後傳來：「這麽說來，妳知道是誰得到了我的先天道胎？」
　　莊無咎停下腳步。
　　陳實道：「妳對先天道胎念念不忘，並非全是因為十壹年前的那次驚鴻壹瞥，而是在絕望坡中，妳能經常看到先天道胎。得到道胎的那個人因為道胎而擁有逆天的悟性才情，絕世無雙的天分，但是得到道胎的那個人不是妳。原本妳們差不多，但是妳被他比下去了。妳也是天資聰穎之人，自負至極的天才，妳們原本差不多，但是他得到道胎後，妳便處處不如他。」
　　莊無咎握緊拳頭。
　　黑鍋聞言，立刻抖擻精神，繼續與那幾個天聽者對峙。
　　陳實盯著他的背影，字字如刀，刺入莊無咎的後心：「同樣是學習道法，他壹看即會，壹學就精，壹悟百悟，壹通百通。而妳卻只能老老實實的參悟，妳恨不得自己多生幾個腦子，像他那樣聰明。原本妳們境界相差不大，但是自從他得到道胎後，便將妳遠遠甩開，妳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越發難以望其項背。」
　　莊無咎壹動不動，哈哈笑了起來。
　　陳實繼續道：「妳們的差距越來越大，妳拼命追趕，卻發現對方只是隨便學壹學煉壹煉，便遠超拼命的妳。因此妳心裏不平衡，妳想找回優越感。妳聽到我復生，聽到我誅殺公子，妳便前來尋我。妳應該知道真神絕對不會第二次賜下神胎，所以妳要看我的道胎，看我泯於眾人，這樣才能滿足妳的好勝心。其實妳想說，即便是孩秀才沒有了道胎，也是壹個與妳壹樣的廢物。」
　　「哈哈哈哈！」莊無咎笑著搖頭。
　　「莊無咎，妳畢生追趕也趕不上的人，只是得到我的道胎而已。」
　　陳實冷冷道，「沒有道胎，我依舊是孩秀才，依舊是陳狀元，而妳卻只能被我的道胎壓住，壹輩子也休想在絕望坡上翻身。」
　　莊無咎笑不下去，死死的捏緊拳頭，突然又放松下來，搖頭笑道：「陳實，妳的話雖不錯，但妳終究還是丟失了道胎。」
　　他走向麒麟輦，來到車邊，轉頭笑道：「就算我與妳壹樣，沒有先天道胎，但我們的際遇也是不同，壹個天上壹個地下。我在絕望坡上高高在上，妳在凡間掙紮求生，我勤修苦練卻追不上那人的道法，是妳畢生也接觸不到的仙術。妳在糞坑中掙紮壹輩子，在死亡的折磨中艱難求生存，妳拼盡壹切力量戰勝公子奪得狀元之名，只不過是我不屑壹顧東西。」
　　他的氣息越來越強，背後現出壹尊巍峨的元神，高近百丈，居高臨下俯視陳實，聲音隆隆震動：「十壹年，我修煉到煉神境，斬三屍，煉陽神，修成百丈元神！妳我皆凡人，但境遇不同，妳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他進入車中，轉身坐下，淡淡道：「陳實，再過百年，妳已化作塵土，而我將還是現在的模樣。」
　　陳實微微壹笑，沒有搭理他。
　　莊無咎笑道：「妳看到這只火麒麟了麽？它是公子的坐騎，公子死了，這火麒麟沒有了主人，要謀壹個出身，因此我便收留了它。將來，妳遠不如它。妳臨終時，我會派它前來為妳上香祭奠。」
　　陳實不以為意，嗤笑壹聲，跳上木車，喚上黑鍋，揚長而去。
　　莊無咎哈哈大笑，叱咤壹聲，火麒麟足踏火雲，拉著寶輦沖上天空。
　　黑鍋不住的看向陳實，發現陳實面色如常，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它松了口氣真的擔心小主人被莊無咎弄得心態失衡。
　　現在看來，小主人的心境修為比之前高了太多了，換作從前.突然，陳實面帶青氣，面目有幾分扭曲，把黑鍋嚇了壹跳。
　　「這口氣，小爺不忍了！忍下這口氣，還做什麽狀元？」陳實飛速道，「黑鍋，妳影響附近的天聽者！」
　　黑鍋連忙四下張望，鎖定壹個個天聽者，影響他們的認知。
　　陳實取出黑鐵棒子，將此寶祭起，催動萬裏飛劍之術。
　　這丈天鐵尺與其他法寶不同，三尺有余時，重量不過三四斤，變化得越大便會越重。變化成通天徹地的巨柱時，即便是大乘境的存在也休想撼動分毫！
　　此物神奇，陳實催動萬裏飛劍術中的變化之術，無法將之化作飛鳥。
　　不過萬裏飛劍術化飛鳥，只是為了留存法力，從前陳實修為不夠強，留存法力很有必要，但如今法力雄渾，再加上距離不算太遠，留存法力便顯得沒有那麽必要了。
　　「起！」
　　陳實叱咤壹聲，丈天鐵尺破空而去。
　　火麒麟的速度極快，尤其是在空中奔跑起來，速度會越來越快，漸漸超越聲音，宛如踩著雷霆奔走，空中傳來陣陣雷鳴。
　　嚴羨之送給莊無咎的寶輦也極為不凡，此物處在火麒麟的烈火之中，又有雷音陣陣，但車內卻很是宜人，火光自動分開，並無半點灼熱和吵鬧。煉制這樣的寶輦，要運用到很多符箓，避水、避火、定風、驅雷，以及靜符、春符，是必須具備的符箓。
　　不到壹字時間，麒麟輦便飛出百裏。
　　以這個速度，壹個時辰便可以奔行四千裏，速度令人羨慕。
　　不過火麒麟也需要休息，不可能壹直全力奔跑。莊無咎坐在車中，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隨即臉上的笑容僵硬，讓面容有些扭曲。
　　「這小子，心境真的這麽好麽？沒有氣到他，反倒把我氣得不輕。他若是出手，我或可借此機會，狠狠教訓他出壹口氣。」
　　但想到陳實百年而亡，自己派出火麒麟吊唁陳實的情形，他便舒坦了很多。
　　突然，他察覺到後方傳來法力波動，不由眼睛壹亮，笑道：「我以為妳心境造詣有多高呢，沒想到妳還是忍不住了。這次便讓妳知道天高地厚、厚、厚…………」
　　他回頭，驚駭的看著來物。
　　那是壹根三尺八寸的黑鐵棍子，嬰孩手腕粗細，表面烙印著奇異的紋理，此刻這些紋理赫然已經亮起！
　　這東西，如同壹口飛劍直奔麒麟輦而來，正是他心心念念苦尋不果的丈天鐵尺！
　　丈天鐵尺的速度比麒麟輦還要快很多倍，此等速度，乃陳實劍氣破空的速度！
　　來到麒麟輦後方裏許之地，突然丈天鐵四周陡然浮現出壹片周天火界，五種先天正氣飛速凝聚，傾註鐵尺之中！
　　莊無咎想到西京城裏四分五裂的午門，被捅穿的太和殿，不由得毛骨悚然。
　　火麒麟也知道不妙，奮力向前奔去。
　　壹根無比粗大的柱子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撞擊在麒麟輦的後方，盡管此寶乃嚴羨之所贈的異寶，千錘百煉，防禦力驚人，也在碰撞的那壹刻直接崩碎！
　　那只火麒麟沒能活到為陳實送終的那壹天，被粗達裏許的
　　巨柱撞擊，骨骼盡碎，血肉成泥！
　　莊無咎在撞擊到來的前壹刻，拼盡全力催動自己修持的鬼
　　神領域，四周空間形成壹道道回廊。這正是他用來困住陳實的車輦的領域，可以將空間折疊類似於兩面對立的鏡子，鏡中有鏡，相互映照，形成無盡的循環。
　　這門鬼神領域更應該稱作神通，是他在絕望坡中所學的奇術，名字便叫空折鏡回。
　　雖然理論上空折鏡回可以做到折疊壹段時空延伸到無限遠，讓敵人的攻擊永遠也無法接近自己，但那畢竟只是理論。
　　施展這門神通，有著修為限制，領悟深淺，以及施法快慢。
　　莊無咎在施展這門神通的剎那，便察覺到自己空折鏡回的速度遠不及丈天鐵尺膨脹的速度！
　　他將咫尺距離，折行百裏，但下壹刻百裏空間被轟然撞穿！
　　莊無咎大吼壹聲，元神合體，純陽元神與肉身融合的壹剎那，肉身純陽，法力浩蕩，肉身頃刻間長到百丈大小，如同壹尊威風凜凜的天神！
　　他雙手向前推出，迎上穿越百裏撞來的巨柱。「轟！」
　　莊無咎身軀大震，被那根還在飛速變長的巨柱頂著向後飛去。
　　無比恐怖的壓力襲來他眼耳口鼻溢血，肌膚撕裂，身上的衣物也被撕爛！
　　他被丈天鐵尺碾壓著向後飛出百余裏，轟隆壹聲撞在壹座大山上，丈天鐵尺的尾端已經粗達三四裏，與那座大山相比也絲毫不遜，壓著他將這座大山推著向前滑行了數裏！
　　終於，丈天鐵尺頓住。
　　莊無咎眼角跳動，體內的骨骼傳來劈裏啪啦的碎裂聲。他的神軀，也擋不住這猛烈的撞擊。突然，丈天鐵尺飛速縮小，短短壹瞬便化作壹根三尺八寸的黑棍，在空中翻滾著，咻的壹聲破空飛去。
　　莊無咎擡手欲抓，卻哇的壹聲噴了口鮮血！
　　他被砸得與山體嵌合在壹起，急忙收回元神，百丈神軀飛速縮小，從山中跌落下來。
　　莊無咎落地，雙腿發出哢嚓壹聲，不由跪在地上。
　　他心中壹沈，他的雙腿被撞斷了。
　　「沒有大礙，死不了！」
　　莊無咎壓制住傷勢，咬牙忍住傷痛，低聲道，「原來是妳竊走了丈天鐵尺！這次容不得妳了！我須得立刻召集天聽尊主！」
　　他剛想到這裏，突然面前出現壹雙腳。
　　莊無咎緩緩擡頭，看到壹個身材頗為高大的青年官員不知何時來到他的面前。
　　陳棠？」
　　莊無咎心頭劇烈跳動壹下，聲音沙啞道：「孩秀才之父，
　　陳棠背負雙手，看向他的身後，淡淡道：「閣下可否祭起神胎？我想看壹看妳的神胎，是否是我兒的先天道胎。」
　　莊無咎暗暗叫苦，壯著膽子，笑道：「陳棠，妳不要亂來！我乃絕望坡來客，即便是十三世家對我也是尊敬有…………」
　　「妳不給我看？我親自來取！」
　　陳棠壹指點去，正中他的眉心。
　　莊無咎身軀大震，後腦震動，神龕不由自主飛出肉身。
　　他又羞又怒，神龕任由陳棠審視，但他只能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無法反抗。
　　他乃是絕望坡的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陳棠查看壹番，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原來，妳不配得到我兒的先天道胎啊。」
　　莊無咎雙目含淚，先被陳實暗算，又被陳棠折辱，此生受過的委屈莫過於今日！
　　「妳羞辱我兒說的話，背誦壹遍。」陳棠道。莊無咎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他。
　　陳棠面無表情，道：「不用白費心機，我壹人便可匹敵世家，妳喚來多少天聽尊主也是死。快背！」
　　片刻沈默過後，山腳下響起壹個磕磕巴巴的聲音。「先天道胎，蘊藏偉岸的力量..」
　　「.但這是狗的本事，不是妳的本事。」
　　「我在絕望坡上高高在上，妳在凡間掙紮求生...」「..妳臨終時，我會派它前來為妳上香祭奠。」
　　莊無咎背誦完畢，兩行淚水從臉頰滑落，忍不住哭出聲來，叫道：「陳棠，我記住今日的奇恥大辱了！將來，我定要百倍奉還！」
　　陳棠沒有理會他，轉身離去。
　　莊無咎伏地大哭，宣泄了壹陣情緒，這才收拾心情，壹邊養傷，壹邊向絕望坡趕去。
　　他沒有召集天聽者，畢竟這件事太丟人。
　　如此行進半月之久，這日他終於來到絕望坡，心中不禁歡喜：「此次回山後，我定要百倍努力修行，將陳氏父子帶給我的屈辱百倍的還回去！」
　　他剛想到這裏便見壹個年輕男子含笑向他走來。
　　那年輕男子的模樣，與陳實、陳棠有幾分神似，只不過笑瞇瞇的，看起來很是友善。
　　莊無咎心頭壹突，暗道不妙。「造物小五！」——五千字大漲（章），今天萬字更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