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壹章

　　見李月嫦已走了出去，陰京常迅速穿回衣服，連望也不望白欣玉這邊，立刻便走了出去。

　　若換了早上壹個月，白欣玉該很歡迎鄭平亞等人竟冒著與天門這般強豪為敵之險，來援救自己；但現在大姐黃彩蘭已失身在楊逖手裏，前些日子剛到天門的時候，白欣玉又見到被楊逖帶了開來，因而姍姍來遲的二姐範婉香，不只神態異樣、嬌羞無倫，連行動間也似有些阻礙，顯然處子純潔也已被楊逖給接收了，白欣玉自己又和左冷蕓交上了朋友，她雖心知這樣想不好，頗有舍己助敵之勢，卻不禁希望鄭平亞別勝的太輕松，至少…至少要給左冷蕓壹點逃離的機會啊！

　　輕手輕腳地穿上了衣裳，白欣玉快步奔出，才出書房門口便嚇了壹跳，陰京常竟就在面前十余步之遙，和堂中壹位素以輕功聞名的護法密斟。也不敢靠近偷聽，躲在門邊的白欣玉只見陰京常低聲說話，愈說愈快，那護法不住點頭聆聽，好壹會兒才拜別陰京常，向堂外飛奔出去。

　　那護法身形才剛消失，陰京常的步子又加快了，還壹邊吸了口氣，低嘯出聲。白欣玉雖不敢擡頭，但她這些日子倒也不是白待的，壹聽便知陰京常的嘯聲，是招呼全堂高手集合的信號，顯然大敵當前，陰京常也顧不得把大夥從夢中吵醒了，竟用上了這非大事不用的緊急集合訊號，趁夜先做下準備，白欣玉心知方才那人顯然就是陰京常所派回總堂，向楊幹等人告變的信使。

　　心知接下來陰京常所做的，多半是救亡圖存的緊急手段，自己非天門中人，只不過是個俘虜，若給他發現自己在旁偷聽，為圖保密之下，恐怕陰京常也顧不得左冷蕓的難過，非壹刀斬了自己不可，但不知怎麽著，白欣玉心中那股沖動卻是怎也按捺不住，竟跟著陰京常而去，眼見他走進了陰風堂集合的大廳當中，其余部屬雖還未至，但陰風六識與那三位號稱『陰風三衛』的黑衣蒙面人卻已等在那兒了，連左冷蕓也壹幅剛被吵醒，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立在旁邊。

　　不敢靠得太近，白欣玉只躲在門角處，相距既遠，陰京常的吩咐聲音又低，她自是壹句實話也聽不清楚，不過光只遠觀，也看得出陰京常的打算絕非等閑，連壹向對他聽話已極的左冷蕓，聞言竟都急的淚水盈眶，仿佛隨時可能會失聲大哭，弄得那陰風三衛也擺不住向來冷漠地似是任事不動心的模樣，輪流安撫著她，好不容易才把左冷蕓已逼上眼眶的眼淚給停了下來。

　　才剛想著要不要等後面左冷蕓心情平靜壹下，再想辦法安慰她幾句，偏自己仍算是外人，此事又多半屬於機密，自己實也不知該如何勸她才好，白欣玉突地背心壹麻，待得她發現之時，陰風三衛中的壹人已將她自頸後拎了起來，迅若行風般地把她帶到眾人圈中，白欣玉只感到耳邊風聲虎虎，竟連自己是何時被發現、何時被逮住的都不知道，才壹出手就將武功也不算太差的白欣玉制住，光這壹手就強的出奇，恐怕連楊逖都及不上，真不曉得這陰風三衛到底是什麽來頭？

　　「爹…」

　　「放心，」見左冷蕓又是急得壹臉要哭出來的樣兒，陰京常微微壹笑，伸手愛憐地撫了撫這義女的臉頰，「我不會傷她。這回她和妳壹道走，等出去之後看妳要怎麽樣都行。不過蕓兒妳壹定要記住，除非義父自己出來招妳，否則絕不要輕易露面。蕓兒的事就要麻煩三位了。」

　　「阿彌陀佛。」陰風三衛中的壹人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聲音清越雄渾，隱動人心，白欣玉雖看不到他的臉，卻也感覺此人必是個有道高僧。「生生死死，愛恨因緣，莫非前定，無可掛懷。還請陰施主小心，本派…唉，老衲的那些師兄弟們，可都不是好惹的。雖說老衲稱雄江湖雄心已死，但和陰施主再次較藝之心，卻是從未停歇過，陰施主還請保重，老衲先行告退。」

　　「大師也請當心，」陰京常回了壹禮，嘴上卻浮起了壹絲苦笑，「京常知所進退，若能和平解決，京常絕不會妄動幹戈，這回眾人成敗生死，就看…就看老天爺到底肯不肯幫忙了。」

　　見眾人已從後門離去，聽著外頭沈世珍整好的隊伍中難免的騷亂聲音，陰京常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身形迅速地在山路上奔行，趙平予的表情卻還沒從陰霾中恢復過來，身邊的藍潔蕓雖頗想出言安慰，壹時間卻是壹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沈默地和他壹同飛奔，直向山頭飛去。

　　也難怪趙平予壹點都沒辦法高興。本來眾人的計劃周詳，三路同時大舉，東路那邊有沈世珍為內應，華山派雖只壹派之力，但對上實力最弱的陰風堂，該也穩操勝券，趙平予心中雖對久別的師尊既是擔心又難免有點兒忌憚，卻也絕難想象陰京常能有回天之力；西路兵力由白寧楓帶入，亦是十拿九穩；面南壹路奪橋之戰，對上的是季韶與費清瑜兩堂，實力最為雄厚，縱是鄭平亞信心滿滿，對這兩人也不敢小覷，聯軍的主力都放在此處，欺敵方對聯軍大舉進攻之事全無防備，打算硬碰硬地壹舉殲滅兩堂。兩堂俱破，三橋均失，則楊幹總堂無援可待，只有束手就縛了。

　　本來攻橋之戰，計劃的是十拿九穩，今夜乃新月之夜，夜空不見月光，眾人又趁著卯時未至，夜已過日未升，最是黑暗的壹刻進擊，此時時近天光，又是長夜剛過，正是守備之人最是困倦、也最是掉以輕心的時刻，又兼白寧楓掩護下，塞住了天門耳目，季韶兩人對己方勢力強大的精銳可說是壹無所悉，守橋的兩堂人員雖眾，卻是毫無準備，這場奇襲之戰，未戰便可制必勝。

　　沒想到尚光弘、鄭平亞等人同聯軍精銳攻入兩堂駐地時，廳堂當中卻是壹個人也沒有，連兩廂的臥房中都空空的，敵方竟不像尚光弘等人原先所想的睡眼惺忪、猶未醒覺，反倒是早已撤走，擺了個空城計，也不知是否布下了什麽陷阱，那空空的廳堂裏頭，平靜中竟似埋藏了殺機，令眾人不由得提高戒備，兵刃上手，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生怕中伏，打算壹聽到異聲就先打再說。

　　眾人正當驚疑不定之時，突聽到堂外足音傳來，那行走聲音雖是不大，但眾人的心都提到了頂，雖因全無月星之光，奇襲之人又不敢舉火，全是睜目如盲，但此次前來之人均是各派精英，武功造詣均有壹定水平，靠著聽覺全力搜索著四周情況，耳朵正是平生最為精明警覺之際，前來之人夜行間雖是小心翼翼，盡量將聲音減到了最小，在眾人耳中仍是聽得清清楚楚，光靠聽著都知來人不少，與眾人取的是完全相反的來向，且是個個都帶有兵刃，壹幅謹慎備戰的模樣。

　　雖只是慢慢靠近，尚無動作，但光從方向來看，便知來人必非留守橋梁另壹側的己方援兵，顯然季韶和費清瑜兩人不知從何處聽到了有人來襲的消息，及時將兩堂戰力帶了出去，正率著伏兵在外埋伏，準備趁眾人奇襲不成，士氣大降、心中驚疑不定的當兒，尋機伏襲，好重創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