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車子駛入市中心最高檔的香榭麗別墅區，在壹座獨棟別墅前停下。這裏距離學校僅有十分鐘車程，是市裏最貴的地段之壹。
　　推開雕花大門，映入眼簾的是挑高的歐式客廳。水晶吊燈在暖色燈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客廳旁邊壹整面墻都做成了展示櫃，裏面陳列著媽媽這些年獲得的各類獎項：市級優秀企業家、年度經濟人物、最具影響力女性企業家……最顯眼的位置是上個月的壹篇專訪——《夏玲：從白手起家到打造十五億市值時尚帝國》。
　　是的，我那性感高挑的媽媽，正是玲雅時尚集團的創始人兼CEO。
　　媽媽的公司主營高端商務女裝、高端絲襪和女士皮具配飾，年營業額在五個億以上，市值更是有十五億。公司在市中心有壹幢十五層高的玲雅大廈，在全國的壹線城市和新壹線城市都有直營門店。
　　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噴泉的水聲清脆悅耳，媽媽換下高跟鞋，靠在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西褲包裹的雙腿優雅地交疊著，拖鞋裏的黑絲小腳可愛誘人，她微微瞇著眼睛，纖細的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目光最終落在茶幾上那份剛拿回來的成績單上。
　　「這次考試，怎麽回事？」媽媽的聲音依然帶著總裁特有的淩厲。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最近……狀態不太好。」
　　「是因為那個叫王雄的男生欺負妳？」媽媽壹針見血地問道。
　　我沈默了。
　　自從多年前爸爸因病離世，媽媽的性格就變得愈發敏銳。她白天在公司運籌帷幄，將當初和爸爸壹起創辦的小小紡織作坊，壹步步打造成了如今市值十五億的玲雅時尚集團；晚上回到家，盡管家裏有司機、保姆、園丁照料著壹切起居，但對於我的學習，她始終堅持親力親為。
　　「保護費，到底怎麽回事？」媽媽的語氣漸冷。
　　「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他們找我要點零花錢……」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呵。」媽媽冷笑壹聲，目光掃過墻上那篇《玲雅集團攜手市政府打造青少年關愛基金》的報道，「這種校園霸淩，我再清楚不過了，明天我就讓法務部去查查這個王雄，毛都沒長齊的下屁孩，欺負到我兒子頭上了……」
　　「媽！」我急忙打斷她，「不用了，我能處理好。」
　　「妳確定？」媽媽挑眉看我，順勢從沙發上坐直身體，那壹身幹練的女士西裝，仿佛在提醒我她身為成功女性的強勢手腕。
　　我咬了咬牙：「是的，媽媽，我想自己解決這件事。」
　　我很清楚，以媽媽在商界叱咤風雲的手段，對付王雄這樣的小混混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我更擔心的是，壹旦媽媽出手，王雄肯定會在學校變本加厲地報復我，媽媽不可能24小時保護我，我也不想再當媽媽的乖寶寶了。
　　媽媽盯著我看了許久，最後目光柔和了下來：「也好，我們小偉長大了，男子漢是該學會獨當壹面，不過記住，如果解決不了，隨時告訴我。」
　　我點點頭。
　　看著這偌大的豪宅裏那些閃耀的獎項，我知道媽媽有多麽強大，只是自從爸爸走後，她習慣了在外人面前保持著那副女強人的形象，很少展現內心的柔軟。
　　「去寫作業吧。」媽媽站起身，整理了壹下職業套裝，「我去書房處理點工作。」
　　望著媽媽沿著樓梯去往書房的背影，我心裏卻隱隱有些緊張，媽媽今天扇了王雄壹耳光，明天到了學校，不知道他會怎麽報復我。
　　我回到二樓房間，從存錢罐裏拿出壹張壹百元放進書包，暗暗祈禱著王雄拿了這些錢，就不再找我麻煩。
　　……
　　壹夜過去，第二天早上，我兜裏揣著那壹百元錢，忐忑不安地去往學校。
　　到了教室，我壹眼就看到後排角落的王雄，他的坐姿十分囂張，臉上表情神采飛揚，似乎在跟他的幾個小弟滔滔不絕說著什麽。
　　「兄弟們，告訴妳們壹個勁爆的消息。」王雄像是故意壓低了聲音，可那音量卻又剛好能讓我聽見，「妳們知道小偉他媽是誰嗎？玲雅集團的總裁，夏玲！」
　　「啊，真的？玲雅集團總裁？我表姐可喜歡他們家的衣服了，就是太貴，壹般人穿不起！」壹個小弟附和道，「就是昨天那個……穿黑西裝的女人？」
　　「對。」王雄咧嘴壹笑，眼裏閃出病態般的光芒，「看著高冷是吧？其實骨子裏騷得很，妳們沒註意到嗎？那腿，那身材……嘖嘖嘖，簡直了。」
　　現在距離早自習開始還有壹段時間，同學們都來得差不多了，王雄在教室裏高談闊論，聲音自然被大家聽得清清楚楚。
　　王雄又繼續道：「不過嘛，這樣的高貴女總裁，已經被咱拿下了，那個夏玲啊，現在是我王雄的女朋友！」
　　此話壹出，班上眾人都豎起了耳朵，雖然大家臉上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實際上每個人都微微側身，壹邊接收教室後面王雄的信號，壹邊跟身邊人進行眼神交換。
　　「啊，不可能吧雄哥？」壹個小弟語氣誇張道，「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女總裁，胸大腿長屁股翹，妳才十六歲，站起來才到他媽媽的胸口，還是個學生啊……」
　　「呵呵，那又怎麽了？還不是乖乖被我拿下？」王雄故意停頓壹下，眼神往我這邊瞟過來，說，「別看她在外人面前高冷，在我面前啊，乖得就像小貓壹樣！
　　也是，美艷高挑的女總裁被我這種小混混征服，想想就刺激，是吧？」
　　「雄哥厲害啊！」小弟繼續吹捧，「那可是小偉的媽媽啊，有錢又漂亮，居然被妳……」
　　王雄神秘兮兮道：「呵呵……妳們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啊……」
　　聽著王雄這些話，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捏緊拳頭沖過去：「夠了！」
　　然而我還沒靠近王雄，就被他幾個小弟攔住了。
　　身材矮小的王雄慢悠悠地站起來，擡頭看我，說：「怎麽，不愛聽？可這是事實啊！妳媽這種女人，表面裝得再高冷，骨子裏就是個騷貨啊……」
　　「妳胡說！」
　　我氣血攻心，眼睛都紅了。
　　王雄再怎麽欺負我都無所謂，可他居然造媽媽的謠，那可是我最愛的媽媽啊！
　　然而王雄卻是跳起來，猛地扇了我壹耳光——啪！
　　「怎麽了啊小偉，不服？忘了我以前怎麽收拾妳的了？」
　　王雄此話壹出，我渾身壹顫，瞬間泄了氣。
　　王雄簡單的壹句話，便勾起了我噩夢般的回憶——他和他的小弟們把我拖到廁所扔進蹲坑裏、在食堂把飯盆扣我頭上、把水杯打翻，弄濕我的課桌……
　　而這壹切，只是因為我忘了給他交保護費！
　　我捏緊拳頭，渾身顫抖，手心滿是熱汗，可卻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服憋著！對了，錢呢，錢帶來了沒有？」
　　王雄朝我壹攤手，眼神之中是壹股自然而然的輕蔑。
　　此時此刻，班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當著全班人的面炫耀說我媽媽被他征服，現在還要我掏錢！
　　我心裏雖然有壹百個不願意，可長期以來的壓迫，讓我根本沒法反抗，最後還是顫顫巍巍地從兜裏掏出那張壹百塊，很沒骨氣地遞了過去……
　　「唰——」王雄壹把奪過鈔票，順手丟給旁邊小弟：「拿著，這周網費。」
　　「好耶！」小弟接過那張百元大鈔，把錢抖得嘩嘩響。
　　「行了，沒事妳就過去吧。」王雄沖我揮揮手，接著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拉過我，在我耳邊小聲問道，「對了小偉，妳媽西褲底下穿的是短絲襪還是連褲絲襪啊？我看像是連褲絲襪啊……要真是這樣，就太騷了吧？」
　　我心裏清楚，媽媽西褲底下穿的是連褲絲襪，爸爸當年還在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媽媽的絲襪美腳，而媽媽也因此絲襪不離身，家裏準備了很多款式各異的絲襪。
　　兩人好多次在家做愛，都被我偷偷看到了。
　　現如今，爸爸雖然去世多年，可媽媽長期穿絲襪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而為了體現女總裁的精致幹練，媽媽就選擇在西褲之下穿壹條包臀絲襪。壹方面是著迷於絲襪那種緊致包裹的安全感，另壹方面，也算是對爸爸小小的紀念吧。
　　被王雄問出關於媽媽的私密問題，我捏緊了拳頭，憤怒地說：「要妳管！」
　　「行吧，不告訴我也可以，大不了我之後親自問。」王雄毫不在意我的憤怒，又坐回位置，繼續跟他的小弟們炫耀，「嘿嘿，我還沒說最刺激的呢，小偉媽媽那雙美腿啊……」
　　我壹步步回到座位坐下，根本不敢擡頭，可耳朵裏，卻清晰聽到王雄和小弟們的說話聲，時不時還爆出壹陣變態般的歡笑。
　　「啊，雄哥，妳昨晚……真的把小偉媽媽那個了？」
　　「嘿嘿，懂的自然懂，什麽時候我把他媽媽單獨叫出來，反正都是我女朋友了，我說東，她不敢說西的。」
　　「哎喲，雄哥太牛了！」
　　「呵呵，這算什麽，壹個高貴優雅的女總裁和她懦弱的兒子，就應該被我這樣的未成年混混玩弄於股掌之間啊。」
　　……
　　整個校園裏，王雄的謠言如同野火般蔓延。
　　他靠在走廊的欄桿上，嘴角掛著病態的笑容，時而說媽媽在他面前有多溫順，時而炫耀媽媽為他特意穿黑絲配西褲。那雙小眼睛裏閃爍著變態的光芒，仿佛在回味什麽美好的記憶。
　　到後來，他甚至開始編造起他們約會的細節，說媽媽穿著高跟鞋卻要俯下身子親他，那對大奶子靠在他胸口別提多舒服了。
　　這些謊言從他嘴裏說出來，竟比真事還要真實，連壹絲心虛都看不出來。
　　從教室到操場，從食堂到走廊，只要是王雄那矮小的身影經過的地方，就會響起竊竊私語。女生們捂著嘴偷笑，男生們則用壹種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到了放學時分，整個班級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我媽媽的「關系」。我能感覺到同學們看我的眼神變得異樣，那種輕蔑和嘲諷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放學後，我實在忍無可忍，壹頭沖進了班主任辦公室，手心全是冷汗。
　　「鄭老師……」
　　辦公桌後坐著那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當她擡起臉，嘴唇微微張開，我們的目光剛壹相接，我就明白了——王雄的謠言已經傳到了她耳中。
　　「啊，是小偉啊，怎麽了？」鄭老師故作平常地問道，但她眼底那抹八卦的光芒卻出賣了她，她顯然對這些「新聞」充滿了興趣，甚至還微微前傾了身子。
　　我急切地解釋：「鄭老師，王雄在班上散布我媽媽的謠言。他說……說我媽媽穿絲襪是為他穿的，說我媽媽在他面前很乖……」說到這裏，我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那些都是假的，他就是想欺負我……」
　　「嗯，這些我都聽說了。」鄭老師擡手打斷我的話，臉上露出壹絲尷尬，「之後我會找王雄談談，沒什麽事的話，就先回家吧。」
　　「鄭老師！」我還想說什麽，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但她已經站起身，明顯是在下逐客令：「我這邊也要鎖門了……」
　　走出辦公室，我心如死灰。現在想來，找鄭老師幫忙本就是個錯誤，作為學校老師，她怎麽可能在這種事上為我出頭？
　　畢竟，王雄的父親可是那個「王大濤」啊……
　　王雄雖然個子矮小，站起來才到媽媽胸口，卻能在學校橫行霸道，每次看到他那副囂張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起他爸爸——我們這片最大的混混頭子。
　　王大濤在這壹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個總是穿著花襯衫、戴著大金鏈的胖子，走路時金鏈子隨著他的肥肉壹起晃動。早年靠開賭場和遊戲廳起家，現在依然在做著壹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我經常看到他和我們那個文質彬彬的校長張雅正勾肩搭背，兩人站在校門口說說笑笑，校長那副諂媚的樣子，讓人作嘔。
　　雖然媽媽是高貴的玲雅時尚集團總裁，但在這裏，王大濤才是真正說壹不二的人物。
　　就憑這點，鄭老師又怎麽可能為了我去得罪王雄呢？
　　想到這裏，壹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壹絲疼痛。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就連老師都要低頭，我又能做什麽呢？
　　更讓我痛苦的是，每次看到王雄那張得意的嘴臉，我就會想起媽媽。那個平日裏高貴優雅的女人，卻在王雄的口中變成了他的女友，他的玩物。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比任何痛苦都要難熬。
　　……
　　當我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推開別墅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挑高客廳裏柔和的燈光。水晶吊燈散發出溫暖的光輝，灑在那張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而媽媽正坐在那裏，手裏拿著壹疊文件，安靜地翻閱。
　　她穿著上班時的黑色西裝套裝，修長的雙腿被筆直的西褲包裹著。腳踝處，壹抹超薄的黑絲若隱若現，延伸進那雙簡單的居家拖鞋裏。即便是在家，媽媽依然保持著壹貫的優雅和從容——她壹如既往地在西褲下穿了壹條連褲黑絲。
　　看著媽媽專註的側臉，我猶豫了很久。
　　水晶吊燈的光線下，她纖細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劃過，翻頁時，文件發出聲聲脆響，媽媽完全沈浸在工作之中。
　　可我終究還是開了口：「媽……」
　　她擡起頭，精致的妝容勾勒出壹張美艷卻略顯疲憊的臉。她微微壹笑，語氣溫柔：「小偉回來了？今天在學校怎麽樣？」
　　我咬著嘴唇，心裏像堵著什麽東西，難以開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卻低得幾乎聽不見：「王雄他……他……」
　　壹聽到「王雄」兩個字，媽媽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雙腿優雅地交疊在壹起。
　　西褲下的黑絲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顯得格外迷人。
　　「他怎麽了？」她語氣平靜，眼神卻多了壹絲冷意。
　　「他在學校造謠……」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他說妳被他征服了，成了他的女朋友……還說妳穿黑絲是為他穿的，說妳表面高冷，在他面前乖得不得了……」
　　媽媽的眉頭微微壹皺，但隨即冷笑了壹聲，她輕輕靠在沙發背上，目光中透著壹絲譏諷：「看來昨天那壹耳光，沒讓他長記性。先是收我兒子保護費，現在，主意都打到我身上了？」
　　「媽，妳不生氣嗎？」我忍不住問，聲音裏帶著幾分顫抖，「他說的那些話……」
　　「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媽媽站起身，腳上的拖鞋踩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她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投向院子裏的噴泉，語氣裏帶著壹絲不屑，「這種低級的黃謠，也值得我放在心上？」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但我卻註意到，她眼底閃過壹絲厭惡。
　　被壹個未成年混混如此褻瀆，怎能不讓她感到惡心？
　　西褲下的連褲黑絲，本是媽媽和爸爸當年的小情趣，現在卻被王雄用如此下流的方式編排成了汙言穢語。
　　「這個王雄，還是讓媽媽來解決吧。」她突然回過頭，目光冷冽，語氣中透著壹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我馬上給公司法務打電話，讓他知道什麽叫後果。我夏玲在這個城市，還是有些能量的。」
　　「不用了媽媽！」我急忙打斷她的話，語氣裏帶著壹絲慌亂，「我……我能處理。」
　　我知道媽媽在商界呼風喚雨，但王雄的爸爸王大濤卻是另壹種勢力。
　　身為黑道混混，他的手下遍布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甚至連學校的校長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如果不是這個原因，身材矮小的王雄，怎麽可能在學校大張旗鼓地收同學的保護費？
　　如果媽媽出手，只會讓王雄變本加厲地報復。
　　「真的？」媽媽微微挑眉，轉過身來，西褲下的拖鞋在地毯上輕輕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妳確定不需要媽媽出手？」
　　我用力點頭：「我能行的！」
　　媽媽看了我壹會兒，眼神中閃過壹絲欣慰。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語氣溫柔：「我的兒子長大了，知道自己解決麻煩了，好樣的。那媽媽就不插手了，我去樓上處理幾個工作文件。」
　　看著媽媽轉身優雅地走上樓梯，她的背影依舊高貴而從容。我卻站在原地，捏緊了拳頭，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那個平日裏高貴的媽媽，現在卻要被壹個未成年的混混如此大張旗鼓地造謠，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壹切發生。
　　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壹切都源於我內心深處的懦弱。
　　我害怕王雄會變本加厲，害怕他會對媽媽做出更過分的事。回想起昨天，王雄那雙充滿欲望的眼睛在媽媽身上掃視，從美艷的面龐看到高挺的酥胸，從筆直的美腿看到裹著黑絲的腳背，我就感到壹陣惡心。
　　現在他只是造謠，可萬壹以後……我不敢想下去。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而我卻只能站在那裏，任由胸口的無力感將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