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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片星空,那片海 by 桐華

2018-5-25 17:35

  我直起身,立即上了二樓,四個臥室的門都仔細查看過,每根頭發都還在原來的地方,別說掉落,連斷裂都沒有。很明顯,我離開後,他沒有企圖進任何壹個房間,壹直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裏。

  我咬著唇,慢慢地走下樓,凝視著緊閉的浴室門,唇邊漸漸浮出了笑意,剛才被戲弄的惱怒消失了。只要不是壞人,偶爾有點討厭的行為,也不是不能原諒。

  我做好了飯,吳居藍竟然仍然沒有洗完澡。我跑到浴室門口,聽到水流聲仍然在響,該不會暈倒在浴室裏了吧?我用力敲門,“吳居藍、吳居藍!”

  水流聲消失了,“馬上就出來。”

  “沒事,妳慢慢來吧。”只要不是暈倒,洗久點,洗幹凈點,我絕對支持。

  我把藤桌和藤椅搬到庭院裏放好,飯菜也都端上桌擺好,用壹個紗罩罩住,防止飛蠅。等吳居藍出來,就可以開飯了。

  這會兒天未黑,卻已經不熱,微風吹著很舒服。以前不刮風不下雨時我和爺爺都會在院子裏吃飯。我坐在藤椅上,壹邊搖著蒲扇,壹邊微仰頭,看著屋檐上的壹角藍天、幾縷白雲,四周沒有車馬喧嘩,也沒有嘈雜人聲,只有風吹草木聲和蟲鳴聲,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靜謐,讓我在傷感中竟然也感覺到了幾分久違的愜意。

  感覺到陰影遮擋在眼前,我才驚覺吳居藍已經站在了飯桌前。我漫不經心地看向他,卻猛地壹驚,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

  夕陽在天,人影在地,他白衫黑褲,筆直地站在那裏,巍巍如孤松立,軒軒如朝霞舉,眉目如畫,色轉皎然,幾乎不像塵世中人。

  不知道他是早習慣我這種驚艷的目光,還是壓根兒沒留意到,泰然自若地坐了下來,“衣服很合身,謝謝。”

  “哦、哦……不客氣,吃、吃飯吧!”我回過神來,借著撿扇子,掩飾尷尬,心裏有壹萬頭草泥馬奔過,這真是落魄地暈倒在我家門口的男人嗎?他洗刷幹凈了竟然這麽養眼?

  吳居藍拿起筷子,先夾了壹筷魚肉。我壹邊吃飯,壹邊偷偷打量他——略長的頭發整齊地垂在耳側,臉不再是半遮半掩,全部露了出來,五官的形狀並沒變,但洗幹凈後,皮膚不再是幹澀暗淡、營養不良的樣子,變得白皙光潔,壹下子襯得整個五官都有了神采,就好像蒙塵的寶珠被擦拭幹凈,終於露出了本來的光輝。

  桌上擺了壹盤葷菜和兩盤素菜,我發現吳居藍都只嘗了壹筷,再沒有夾第二筷。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壹個事實,他寧可只吃白米飯,也不吃我做的菜!我的怒氣噌的壹下躥了上來,那兩盤素菜就算了,為了蒸那條魚,我可是壹直盯著表,守在爐子旁,絲毫不敢分神。

  “妳不吃菜,又覺得我做的菜很難吃?”

  他頭都沒擡,直白地“嗯”了壹聲。

  我恨恨地瞪著他,壹直恨恨地瞪著他。

  他終於擡起了頭,看著我,想了想說:“我知道妳已經盡力了,沒有關系。”

  什麽?他在說什麽?我需要他高高在上、寬宏大量地原諒我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麽需要他寬恕?我被氣得再不想和他說話,埋下頭,壹筷子下去,把半條魚都夾進了自己碗裏,妳不吃,我吃!

  我秉持著自己壹定要支持自己的想法,狠狠地吃著飯,吳居藍早已經放了筷子,我依舊在狠命地吃,壹直吃到再吃壹口就要吐的境地。吳居藍沈默地看著我,我惱火地說:“看什麽看?沒見過人飯量大啊!”

  他嘴角微扯,似乎帶著壹點笑意。

  我瞪著他說:“我做的飯,妳去洗碗!”說完,我很想酷帥拽地站起來,揚長而去,給他留下壹個瀟灑如風的背影。但是,我壹擡屁股,就發現吃得太撐,已經達到吃自助餐攻略的最高段位,需要扶墻出去的地步。我搖晃了兩下,只能又狼狽地坐了回去。

  我拿起蒲扇,裝腔作勢地扇著,“外面挺涼快,我再坐會兒。”

  他說:“是需要坐壹會兒。”

  未等我回嘴,他已經收拾了碗筷,走進廚房,只留我瞪著他瀟灑如風的背影。

  我坐了壹會兒,終是不放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進廚房,去看他洗碗。

  他沒有加洗潔精,為了洗去油膩,只能用冒著熱氣的熱水,還真不嫌燙!

  我打開水龍頭放了點冷水,又拿起洗潔精,倒了幾滴在水裏,“以後找不到東西就問我。”

  他拿起洗潔精的瓶子看了壹下說明書,不動聲色地說:“好。”

  我說:“等洗完碗,把案臺擦幹凈了,還有爐子,還有櫃子,還有地,還有窗戶,還有……”

  我擺出老板的姿態,提著壹個個挑剔的要求,吳居藍面無表情地簡單應了聲“好”。

  我們倆,壹個指揮、壹個動手,工作成果完全超出我的預料。他不但把案臺爐子櫃子擦得幹幹凈凈,連窗戶和爐子周圍的瓷磚都擦了個鋥亮。我心裏給他設置的這壹關,他算滿分通過。

  看看窗明幾凈的廚房,我對他有點好奇了。這人雖然挑剔毒舌,但做事認真、手腳勤快,不是好吃懶做的人,怎麽會淪落到連雙鞋子都沒有的境地呢?

  打掃完廚房,吳居藍非常自覺主動地去打掃他用過的衛生間。

  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壹邊聽著衛生間裏時不時傳來的水聲,壹邊想著心事。

  爺爺是因為胃癌去世的,發現時已經是中晚期,他壹直瞞著我們病情,直到最後實在瞞不住了,才被我們知道。當時,我正在北京的壹家外企做財務工作,得知此事後立即辦理了離職手續,帶著所有行李,回到了海島。

  爺爺沒有反對我任性的決定,我也沒有反對爺爺不願住院做手術的決定,與其躺在醫院被東割壹刀西割壹刀、全身插滿管子,不如像個正常人壹樣,享受最後的時光。

  我們刻意地遺忘掉病痛,正常地生活著,養花種草、下棋品茶,天氣好的時候,我們甚至會在碼頭擺攤、出海釣魚,時光和以前沒有任何差別,就好像離家的七年從沒有存在過,我壹直都留在海島,只不過以前是他牽著我的手走路,如今是我扶著他的手走路。

  從辭職到現在,我已經有半年多沒有工作,爸爸在為我的工作擔憂,他肯定覺得我任性,絲毫不考慮將來。可他不知道,因為他沒有承擔起父親的責任,我壹直在考慮將來,也壹直在為將來努力。

  爺爺生病前,甚至可以說我上大學時,我就想過,要回到海島定居。只是衣食住行都需要錢,我已經花了爺爺不少的養老錢,不能再拖累他,為了“回家定居”的這個計劃,我努力加班、努力賺錢,計劃著等攢夠了錢就回到海島,租壹套靠海的老房子,改造成咖啡館,既可以照顧爺爺,又可以面朝大海,享受我的人生。可是,子欲養而親不在,時光沒有等我。

  如果我早知道爺爺會這麽早走,如果我早點告訴爺爺我並不留戀大城市,也許……但是,世間沒有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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