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金聲玉振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對於這件金枝玉葉，王觀倒是能夠在玉葉上看出幾分端倪，但是在金蟬上就兩眼摸黑了。
　　不過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仔細觀察之後，王觀倒是在金蟬上發現了壹個可能或許比較特殊的情況。之前就說過了，整個蟬體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完全是和真蟬壹般大小。
　　從上往下打量的時候，就是覺得東西非常精致巧妙，沒有什麽發現。但是調整角度再看，尤其是蟬翼尾端打量的時候，王觀卻發現了壹個針狀細孔。
　　“奇怪了。”
　　見此情形，王觀有些迷惑不解，他還以為金蟬是實心的，但是這個針孔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某種工藝遺留下來的痕跡？
　　考慮了片刻，王觀又掂量了下東西，也沒感覺到分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雖然說無論是金蟬還是玉葉，看起來都是很輕巧的樣子，實際上金和玉都是頗有分量的東西。兩者結合起來的話，自然有幾分壓手。
　　從分量來看，東西應該是實心物件無疑。但是多余的針孔，又讓王觀覺得好奇。觀看了半晌卻依然不得其解，壹時好奇幹脆動用了異能。
　　在王觀的凝神註視下，金蟬瞬間變得通透起來，壹切奧秘自然暴露無遺。
　　“原來如此……”
　　壹瞬間，王觀臉上有幾分驚喜交集之色，才意識到自己不僅是撿了個小漏而已，簡直就是撞了大運啊。
　　“王觀，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余味且不說，方明升可是察言觀色的好手，看到王觀喜形於色，立即追問起來：“知道東西的來歷了？”
　　“差不多。”
　　此時，王觀收回了異能，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這才算是穩定住了興奮的心情，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收斂不起來：“絕對沒錯，這是明代的東西。”
　　“這麽肯定。”余味有些好奇，也不是在質疑，就是隨口壹句而已。畢竟他是專門研究瓷器的，對於金玉之類的東西也是壹竅不通。
　　“看總體風格就知道了……”王觀敷衍起來，總不能說自己看到了寶光顏色，所以知道具體是什麽年代吧。
　　反正方明升和余味也不太懂，聽得津津有味，倒也沒有什麽懷疑。而且王觀述說的確實是明代金銀器的特點，只不過是比較大而化之，卻也沒有故意瞎扯，誤人子弟。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扯了壹通，王觀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隨即補償似地笑道：“重點是這只金蟬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簡單。”
　　“什麽意思？”方明升和余味自然楞住了，忍不住打量金蟬，除了感覺十分逼真以外，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呀。
　　王觀神秘壹笑，然後問道：“妳們有針嗎？”
　　“針？”
　　其他人壹怔，卻是沒聽清楚，或者懷疑自己聽到的與自己想象中的東西是不是存在差別。畢竟他們也想不通，無緣無故的王觀要針做什麽。
　　“就是縫衣服的針呀，或者胸針、別針也行。”王觀補充起來：“要不然就是比較尖細的鐵絲，再不濟幹脆拿根牙簽……”
　　話說西方人比較習慣使用牙線，很少有牙簽之類的東西吧，反正咖啡館肯定沒有。不過在眾人摸索的時候，余味卻掏出了壹串鑰匙，其中有壹枚小巧的針形挑子：“這個行吧？”
　　“沒問題。”
　　王觀欣然點頭，拿過東西之後也不遲疑，直接對準金蟬尾部的針孔壹刺。然後旁人就看到了十分驚奇的壹幕，只見本來閉合起來的金蟬蟬翼在這個時刻居然“活”了，壹雙輕巧薄透的蟬翼瞬間舒展開來，壹對前足翹起，壹對後足微微擡起，就好像準備迎風騰飛壹樣。
　　“怎麽回事？”
　　壹瞬間，方明升和余味不自覺睜大了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要不然壹開始的時候，蟬翼本來就是展開的，只是他們看錯了而已？
　　然而，把蟬翼舒展開之後，王觀卻沒有就此罷手，而是繼續做了壹個讓人驚愕的舉動，卻見他用紙巾擦拭了下金蟬玉葉之後，忽然把東西放到嘴邊輕含起來。
　　“啊。”
　　這個時候，旁人徹底楞住了，有點兒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王觀這是在做什麽。但是下壹秒鐘之後，他們卻忽然聽見了壹陣似有若無的聲響。聲音斷斷續續，咽咽嗚嗚，就好像是壹個初學音律的人，正在吹奏壹曲不成旋律的調子。
　　仔細聆聽，方明升和余味立即註意到，這細微的聲響居然是在金蟬玉葉之中散發出來的。發現了這個情況，自然又讓他們大吃壹驚，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
　　“王觀，這是怎麽回事啊。”
　　好半晌之後，方明升這才逐漸冷靜，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如果說金蟬的蟬翼忽然舒展張開，這是由於內部安裝有機關的緣故，那他在吃驚之余，也不會大驚小怪。但是這玩意居然有可能是壹個樂器，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真的能吹響？”
　　相比方明升的意外，余味卻是震驚之極。哪怕是親眼目睹，甚至聽到了聲音，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表示自己的懷疑。畢竟這樣的東西有點兒顛覆他的三觀，壹時半會的不能接受也可以理解。
　　王觀笑了笑，十分肯定道：“這不是金枝玉葉，而是金聲玉振。”
　　“什麽，金聲玉振！”
　　聽到這話，另外兩人再次震驚，忽然之間又有幾分恍然大悟。
　　不要奇怪兩人的驚詫，主要是金聲玉振這個詞，壹般人或者不太了解，但是其中的出處卻大有來歷的。這是孟子對孔子的評價，或者說對孔夫子的推崇。
　　孟子說過，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
　　金聲、玉振就是奏樂的全過程，以擊鐘（金聲）開始，以擊磐（玉振）告終。
　　但是金聲和玉振，也有另外的延伸意思。孟子以此來形容孔子思想集古聖先賢之大成，贊頌孔子對文化的巨大貢獻。所以根據這個典故，後人習慣性把孔廟門前的第壹座石坊命名為金聲玉振，算是對孔子的尊崇。
　　方明升和余味也是文化人，對於古典書籍也頗有研究，自然清楚金聲玉振的含意，現在在王觀的提醒下，自然恍然大悟，明白了這個金蟬玉葉的最終含意。
　　壹時之間，兩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絲絲縷縷嫉妒之意。
　　如果是單純的金枝玉葉也就算了，幾十萬的東西，他們只會表示羨慕，絕對談不上嫉妒。但是發現金枝玉葉卻另有玄機之後，他就不能繼續淡定下去了。
　　古董古玩，之所以彌足珍貴，除了它們本身的價值以外，很大程度上就是源於它們的附加價值。拋開時間長短、稀有程度的因素不提，東西的文化價值也是價格的重要標桿之壹。
　　就好像是名人使用過的東西，這些東西也不稀罕，但是在冠蓋上名人的光環效應之後，無論是價值還是價格，都與其他東西區分開來了。也不要覺得荒誕，大家推崇名人，實際上也是壹種文化，自然有它的價值存在理由。
　　金蟬玉葉就是很好的例子，東西說白了就是壹片玉質葉子上鑲嵌了壹只金蟬罷了。壹般來說衡量它的價值，最多是計算玉和金的成本，再加上工匠的手工費，就可以得出最終價格。然而由於金玉文化的傳承，金蟬玉葉代表了美好的寓意，那麽在價格上肯定要適當提高幾成。
　　不過價格怎麽提高，都是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不可能突破這個限制。
　　但是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在發現金蟬的蟬翼可以展開，甚至能夠吹奏聲樂，使得蟬翼顫動與玉葉共鳴。這本身就是匠心獨運，十分難得稀罕的東西，再聯系到金聲玉振的文化，其中的價值就不好估算了。
　　反正在這個時候，別說四萬英鎊了，就是四十萬英鎊，方明升也願意掏這個錢，而且無怨無悔，生怕有絲毫怠慢使得交易泡湯。
　　當然，怎麽說也是打了壹年交道，方明升也了解王觀的脾性，知道這樣的好東西落到了他的手裏，肯定就是像貔貅吃東西壹樣有進無出，所以現在只有瞪眼羨慕嫉妒的份，砸錢求購的心思才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掐滅了。
　　方明升是碰壁多了，這才學乖了。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呀，比如說這個時候，忽然就有壹個人走了過來，笑容可掬的用英語問候？
　　應該是問候吧，反正王觀聽不懂，心裏再次嘆氣，這就是他不願意出國的原因了。不是自己的主場，語言溝通存在障礙，自然分外的不爽。
　　還好這種事情自然有余味應對，只見他與那人談笑起來，從兩人的目光，以及手指比劃的情況來看，好像是在談論金蟬玉葉。
　　就在王觀迷惑之時，余味也轉頭解釋道：“王觀，他是壹個小拍賣公司的經紀人，問妳想不想把東西委托他們公司拍賣，他可以幫忙運作，或許能夠賣壹個好價錢。”
　　“哦。”
　　果然不出所料，王觀恍然壹笑，毫不猶豫搖頭道：“幫我回絕他吧。”
　　“OK！”
　　余味點了點頭，復述了王觀的意思。那人頓時有些遺憾搖頭，不過也沒有再糾纏下去，留下壹張名片就禮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