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蹊蹺？

　　“與城同休？”這個時候，包龍圖楞住了：“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只要丁溪壹天不斷流，德化城壹天不毀滅，這家寺院就同樣存在壹天。”熊貿感慨萬端道：“話又說回來，不僅這裏而已，哪壹座千年寶剎，不是與城同休的格局？”
　　“也是。”方元想了想，也深以為然：“不僅是風水，更是人心。”
　　“人心比風水還厲害？”包龍圖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當然。”方元低聲道：“人心如熔爐，不要說風水了，就是漫天的神佛，看似枷鎖了人心，實際上何嘗不是隨人心而沈浮。”
　　“方師傅這話精辟。”熊貿贊同道：“人定勝天，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我們風水師講究順天而行，非迫不得已才會改天改命。然而天下很大，總有壹類人意誌強大，能夠凝聚人心，眾誌成城，壹聲令下仿佛滾滾洪流，可令天地變色……”
　　“嗯，其實妳們應該可以猜到，我說的是誰吧。”
　　說話之間，熊貿感嘆道：“不僅是太祖而已，縱觀世界各國的大人物，也差不多是這樣。在特殊的歷史時期，總有這樣的人應運而生，以壹己之力推動世界發展的進程。”
　　“對於這樣的人，我們風水師也無可奈何，只能事後諸葛亮。等到大局塵埃落定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去研究他們的命理，發表壹些馬後炮見解。”
　　熊貿自嘲壹笑，然後提醒道：“不說這個了，連山大師還在等著呢，方師傅妳快進去吧。我們就在外面逛逛，有事的話妳就給我們打電話。”
　　“好！”方元點了點頭，徑直朝寺院走去。
　　天下寺院的格局布置，大概也十分相似，過了山門之後就是天王護法殿，再過去就是大雄寶殿之類。壹般來說，大雄寶殿的後面，就是僧人的精舍了。
　　此時，方元避開了川流不息的人流，輕快來到了精舍之前，然後就被壹個和尚攔了下來。
　　“阿彌陀佛。”和尚很客氣：“這位施主，後面是清修之地，恕不接待外客。”
　　“我是受邀而來。”方元解釋道：“請問開元寺的連山大師在吧？”
　　“嗯？”和尚壹怔，然後上下打量方元，忽然問道：“施主姓方？”
　　“沒錯，我是方元。”
　　聽到這話，和尚立即露出笑容，急忙引請道：“真是方施主，連山法師就是讓我在這裏恭候妳，快請隨我來。”
　　“煩勞了。”方元暗嘆連山大師細心，然後就跟著和尚走了。
　　跨過了壹道拱門，眼前就是另外的世界。與外面香火鼎沸，熱鬧喧擾的情況相比，這裏的精舍顯然安靜多了，花草繁茂，曲徑通幽，頗有脫離塵世的感覺。
　　果不其然，剛才那個和尚說對了，這裏的的確確是清修之地。
　　走在其間，方元情不自禁點頭，就是嘛，寺院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就算不能完全擺脫了紅塵俗世，那麽也應該有僧人能夠堅守自己的本心。
　　如果個個和尚都與塵世糾纏不休，那麽佛門就徹頭徹尾的腐化變質了。然而徹底腐化變質的後果，或許又將是壹場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
　　在佛法式微的時代，佛門已經經不起任何的折騰，如果再滅壹次佛，恐怕佛教真的要徹底衰落，走向滅亡……
　　當然，方元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隨便想壹想而已，等到在和尚的引請下，來到壹間清雅禪房之後，他就收斂心神觀察起來。
　　禪房之間有兩個人，壹個是連山大師，另外壹個就是連山大師所說的高僧了。高僧同樣是壹個老和尚，身體比較枯瘦，臉上無須，皺紋很深，但是壹雙眼睛卻十分有神。
　　方元看過去，只覺得老和尚目光溫和，身上散發出安詳的氣息。盡管只是靜靜坐在那裏，但是腰板十分筆直，自然有壹股八風不動，安如磐石的意味。
　　“方師傅來了。”此時，連山和尚微笑道：“這是我師兄道果！”
　　“道果大師。”方元連忙上前問候。
　　“方師傅，真是年輕有為啊。”道果和尚仔細打量方元片刻，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慢慢浮現壹縷和煦笑容。壹瞬間，他濃濃的皺紋舒展開來，充滿了親和力。
　　和藹、親善、平易近人，沒有任何的距離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了鄰居家的善良老爺爺，讓人不自覺心生孺慕之情。
　　“大師過獎了。”方元才想謙虛兩句。就在這時，壹個小和尚突然匆匆忙忙奔了進來，急聲道：“方丈，不好了，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道果和尚非常沈穩，語氣溫和道：“不要急，慢慢說。再急，也無事無補，不如冷靜下來，尋思應對之法。”
　　“方丈……”小和尚定了定神，才開口道：“大殿香火太盛，把幾個施主熏暈了，好像有中暑的跡象。現在場面有些亂，知客師叔請方丈過去，安撫壹下其他施主。”
　　“阿彌陀佛。”道果和尚聞聲，眼中掠過壹抹苦笑，然後轉頭道：“連山師弟，妳在這裏稍坐，陪方師傅喝茶，我去去就回。”
　　“正事要緊。”連山和尚點頭道：“師兄自便。”
　　道果和尚歉意壹笑，就帶著小和尚出門而去。與此同時，連山和尚就順勢招手道：“方師傅，過來坐，喝壹杯粗茶。”
　　方元從善如流，走去坐下，接過連山和尚遞來的杯子。他低頭壹看，只見杯中茶水清淡，應該是以蕩氣回腸的手法泡制出來的，可不是什麽粗茶。
　　適時，方元輕抿茶水，只覺得茶水清淡如水，但是轉眼之間，壹股清凜濃厚的甘香味道就湧現出來，讓人回味無窮。
　　“好茶！”方元贊不絕口。
　　連山和尚輕輕壹笑，然後解釋道：“方師傅不要見怪，道果大師作為壹寺方丈，平時還可以把寺中事務交托下去，但是現在是千年盛典，他也不好袖手旁觀。這段時間，寺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勞心過問，真是辛苦他了。”
　　“沒事，可以理解。”方元笑道：“換成是我，也要勞心勞力，不敢有半點懈怠。”
　　“是啊……”連山和尚輕嘆道：“所以道果師兄決定，等到千年寺典壹過，就辭去主持之職，不再過問寺中瑣事，靜心清修。”
　　“這是好事呀。”方元贊許道：“無案牘之勞形，更能專註研究佛理。”
　　“也是……”
　　兩人閑聊起來，十幾分鐘過去，道果和尚還沒有回來。忽然，壹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兩人就看到剛才的那個小和尚氣喘籲籲闖進禪房，驚慌失措道：“連山大師，不好了，出大事了，知客師叔請妳過去壹趟，主持大局。”
　　“嗯？”連山和尚壹怔，有些迷惑不解道：“出什麽大事了？怎麽讓我去主持大局呀，道果師兄呢？”
　　“方丈也暈倒了。”小和尚慌張道：“大家都亂了，知客師叔請妳務必過去看看。”
　　“什麽。”連山和尚壹驚，十分意外：“好端端的，怎麽暈了？”
　　“知客師叔說，方丈這些日子以來操勞過度，身體本來就有幾分不適，剛才在探望中暑香客的時候，更是直接被感染了，這才暈倒。”小和尚解釋起來，卻讓連山和尚與方元面面相覷，頗有幾分驚疑不解。
　　“操勞過度？”連山和尚微微皺眉，有點兒不解。
　　要知道在連山和尚看來，就算道果和尚要負責千年寺慶的事務，不過他只是做決策而已，具體事務有人去做，他最多是覺得煩心而已，勞心而不勞力，不至於累垮吧？
　　方元的反應也差不多，他剛才也看得清楚，道果和尚神采奕奕的樣子，根本沒有半點操勞過度的跡象，怎麽說暈就暈了？
　　壹時之間，兩人對看了壹眼，隱約之間感覺這事有蹊蹺。適時，連山和尚站了起來，點頭道：“那好，我過去看看吧。方師傅，妳稍等……”
　　“我也去看看道果大師。”方元起身道。
　　“嗯。”連山和尚點頭默許，就與方元在小和尚的引領下，輕快來到了大雄寶殿。
　　此時此刻，大雄寶殿中的香客已經被疏散開了，盡管有些人不樂意，但是聽說有人中暑暈倒了，在壹幫和尚的調度下，他們也只能配合散開。
　　“連山大師，妳總算來了。”
　　看到連山和尚的身影，壹個中年和尚急忙迎了上來，表情有幾分憂急之色，然後低聲在連山和尚說了壹句話。
　　“什麽？”連山和尚壹震壹驚，隨即匆忙朝大殿裏面走去。
　　“果然有蹊蹺。”方元心中壹動，也隨行而去。由於他跟在連山和尚的後面，擋在門口警戒的和尚稍微有些遲疑，最終沒有阻攔。
　　進入大殿之後，方元首先就看到壹尊法相莊嚴的大佛，在佛像的底下就是壹排大香爐，爐上插滿了束束香燭，確實是香火鼎盛，煙霧成雲。壹時之間，他就感覺到熱浪滾滾來襲，非常的悶熱。這樣的環境，也難怪會有人中暑暈倒。
　　“連山大師，這邊……”
　　適時，中年和尚又繼續招呼，在大雄寶殿的內部，還有幾個禪房靜室。幾個暈倒的人，包括道果大師就安置在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