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得罪人

　　“哪個想買爐子？”那人眉頭壹皺，似有幾分不悅。
　　“老板，就是這位先生。”中年人連忙示意起來，小聲說道：“他已經在問價了。”
　　“只是問價而已？”那人眉頭壹展，淡聲道：“付錢了麽？”
　　“沒，還沒……”中年人心裏打了個突，感覺到有些不對。
　　“沒付錢就好。”那人笑了，輕輕揮手道：“東西不賣了，給我擡走。”
　　“啊，這個……”中年人心楞住了：“老板，這樣做……”
　　中年人想說，這樣做怕是不合規矩，但是想到對方的身份，可是店鋪的老板，他這話立馬就收了回來。老板啊，肯定是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壹個打工的，能有什麽辦法？
　　與此同時，那人似乎也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合適，當下話峰壹轉：“好好安撫客人，給賠禮道歉，然後他再買什麽東西，打七折！”
　　說話之間，在那人的示意下，兩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就要去擡那只大香爐。
　　這壹瞬間，方元也終於反應過來了，氣結道：“妳們這是要幹什麽？”
　　“先生，妳別生氣……”中年人硬著頭皮走了出來，陪笑道：“您看，事情是這樣的……要不然，妳再換件東西？”
　　中年人眼巴巴看著方元，心裏估計已經把老板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壹遍。哪有人是這樣子做生意的，客人都打算買了，看樣子已經準備付錢了。可是卻在這個時候，硬生生把東西要了回去，改口說不賣了。
　　雖然說老板是開店的，有權利這樣做。但是這對於客人來說，肯定是極大的汙辱。而且也可以預料，這事要是傳揚了出去，也肯定影響店鋪的聲譽。
　　店大欺客，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想到這裏，中年人很想當壹回忠臣，回頭好好勸壹勸老板。
　　畢竟老板對他也不錯，而且現在工作不好找，待遇好的工作更少。他還想在店裏繼續做下去，可不希望店鋪關門倒閉了。當然，就算要忠心直諫，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過了眼前這壹關。
　　中年人嗑嗑巴巴，低三下四的建議道：“其實除了這個爐子以外，我們店裏還有其他好東西的，比如說……比如說……”
　　“不必說了。”方元氣極之下，反而平靜了下來：“這就是妳們的待客之道麽，我算是見識到了，非常好……”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氣話反語。反正中年人在心裏暗暗叫苦，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老板，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不要得罪了顧客。畢竟就算顧客不是上帝，也是財神爺啊。沒聽說哪個當老板的，連財神爺也往外推，還要不要發財了？
　　“……小兄弟，莫怪！”
　　那老板也終於開口了，帶著幾分歉意的笑容道：“這事的確是我不講究，請妳多多包涵，也給我壹個面子，就不要追究下去了。”
　　“這東西說實話，我是準備送人的，並不是存心與妳為難。”
　　那老板想了想，許諾道：“這樣吧，只要小兄弟願意平息此事，那麽以後妳到我店裏來買東西，壹律七折！”
　　“要是我不願意呢？”方元反問壹句。
　　“不願意？”那人笑了笑，語氣有幾分冷硬：“這是我的店，東西賣不賣，或者賣給誰，由我來說了算，別人也幹涉不了。”
　　這是很強大的理由，強大到不用講理的地步。況且這也是事實，他的地盤他做主，別人的確是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可是旁邊的中年人卻忍不住撫額，不忍直視了。他也想不明白，平時精明的老板，今天怎麽這樣糊塗了呢？就算心裏是這樣想的，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不說還有轉圜的余地，壹說就撕破臉了。這哪裏是平息事態的態度，分明是挑釁嘛。
　　這種情況下，方元再有涵養，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當下也沒有什麽話可說了，轉身就向外面走去。離開貴賓室之後，腳步故意踩得很重，蹭蹭蹭地下樓……
　　片刻之後，看到方元沒影了，中年人才走到老板旁邊，欲言又止。
　　“老張啊，我知道妳想說什麽。”沒有想到，老板卻率先開口了，輕笑道：“得罪人的活，妳是幹不來的，還是由我親自出面比較好。”
　　“呃……”中年人十分驚奇：“老板，妳知道會得罪人，怎麽還……”
　　“得罪就得罪唄。”老板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色：“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不要指望什麽事情都能夠兩全其美，要懂得權衡……”
　　說話之間，老板揮手道：“妳們幾個楞著幹什麽，還不把東西擡到隔壁去。”
　　在老板的示意下，幾個員工急忙行動起來，小心翼翼擡起爐子轉移陣地，把東西從這個貴賓室擡到另外壹個貴賓室。
　　期間中年人也肯定跟著過去，他也想要弄明白，到時是什麽原因，讓老板寧願得罪了潛在的大顧客也不賣爐子。
　　走進另外壹個貴賓室，中年人就看到了壹個人，壹個青須飄逸，寬袍長袖的人。這人很有風度，充滿了出塵的氣息，仿佛古代的文人雅士，十分不凡。
　　乍看之下，中年人驚喜交集道：“老板，原來是劉師傅來了，妳怎麽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遲嘛。”老板笑著說道：“妳現在明白了吧，還不趕緊去酒樓訂壹桌酒宴，中午我要為劉師傅接風洗塵。”
　　“原來是劉師傅看中了這爐子……”中年人恍然大悟，再也沒有半點疑問，急忙點頭道：“老板，我馬上去。”
　　“黃老板，不必這樣客氣。”那個劉師傅開口道，語氣和煦溫文，讓人如沐春風。
　　“應該的，應該的。”黃老板笑道：“倒是劉師傅妳，壹年到頭難得來壹趟，不要和我客氣才對。”
　　劉師傅淡笑了下，順勢改變了話題：“妳剛才說的東西，就是這個爐子麽？”
　　“對對對……”黃老板急忙介紹道：“劉師傅，妳過來看看，這可是清廷內務府的貢爐，據說是皇家燒香用的。在清末的時候，被劫掠到海外，直到最近幾年，才回流歸國。”
　　“東西是我前段時間，在香港參加春拍的時候，通過熟人的關系，直接在東西上拍之前截胡買下來的……”
　　黃老板笑瞇瞇道：“東西買回來之後，我也找專人鑒定過了，確認這是真品。可惜不是清三代的精品，而是清中期嘉慶年間的爐子。”
　　清三代，康熙雍正乾隆，這三個時期的東西，不管是瓷器，還是玉石，或者雜項物件，都是舉世公認的精品。
　　主要是那時清代處於國力上升期，國庫財政寬裕富足，可以最大限度的滿足皇帝的驕奢淫逸生活。在皇帝的指示下，宮廷造辦處自然不惜工本，精益求精的制作各樣東西。
　　這些東西流傳至今，自然成為了彌足珍貴的寶貝。
　　相比之下，在清中期以後，由於朝廷國力衰落，皇帝的日子也不好過，自然要節省壹些，東西自然壹代不如壹代，這是必然的趨勢。
　　當然了，畢竟是皇家貢品，質量還是有保證的。差，那是相對來說，其實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品質起碼要比壹般的東西好。
　　在黃老板介紹之時，旁邊那個中年人也趁機插話道：“方師傅，妳不知道啊。其實這個爐子，剛才已經有人要買了，還是老板得罪了客人，硬要截取回來的……”
　　“妳瞎說什麽呢，還不趕緊去訂位置。”黃老板訓斥起來，表面上很生氣，不過心裏是怎麽想，就很難說了。畢竟有些事情要說出來，劉師傅才知道他的情意足啊。
　　反正被黃老板訓了，中年人也不害怕，反而笑呵呵應聲走了。他憑什麽能夠當上主管，還不是在業績突出的情況下，還懂得揣摩上意麽。
　　該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中年人心裏門清，反正月底獎金肯定沒跑了，他心情自然不錯，飛快出門到酒樓訂包廂去了。
　　與此同時，劉師傅微微皺眉，責怪道：“黃老板，妳又何必如此呢。妳這樣做，很容易破壞了店裏的聲譽。”
　　“方師傅，妳放心吧。”黃老不以為意，帶著幾分狡黠笑意道：“我這店開了二十多年，壹兩句閑言碎語，肯定動搖不了根基。畢竟人紅是非多，我這店生意太紅火了，也難免有人抹黑。但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會判斷是非曲折……”
　　劉師傅忍不住搖頭，知道這是在投機取巧，但人家也是為了自己，才會這樣做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劉師傅，不談這個了。”黃老板熱情招呼道：“妳來看看這爐子怎麽樣？”
　　“皇家貢爐，品質肯定不差。”劉師傅走了過來，仔細審視壹番之後，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要這個東西了，多少錢？”
　　“錢？”黃老板不樂意了，翻臉道：“劉師傅，妳和我之間是什麽關系，居然和我提錢？東西妳要，就直接搬走。不要，我就留著自己燒香用……”
　　“這不成，不合規矩。”劉師傅搖頭道：“妳開門做生意，也不容易……”
　　“就這麽定了。”黃老板很霸道地捉住劉師傅的手腕：“走，現在喝酒去，回頭我叫人把東西送到妳住的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