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品江山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慶歷五年春,範文正新政改革失敗,富弼也跟著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嶽陽樓,歐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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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壹章 大宋的良心

壹品江山 by 三戒大師

2018-7-10 16:22

  陳恪的話毫不留情,讓大膽包天的宋端平,都忍不住輕嗽,暗示他適可而止。
  但陳恪就是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的性子,他重重的壹拳捶在墻上,震得粉灰簌簌落下:“大道理人人有壹套,誰也說不過誰。我就相信壹件事,八代之衰、始於人心,如果老百姓開始站在‘反賊’壹邊,那這個王朝壹定出了大問題,不能總想著瞞著蓋著!身上長了毒瘡,壹定要馬上割掉,不要總留戀那件‘太平盛世’的華麗衣袍!殊不知,包得越緊,毒瘡就越容易病入膏肓!”
  見對方定定不說話,陳恪嘆口氣道:“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現在說這些非分的話,惹到妳們趙家人不快了。”說著自嘲壹笑道:“反正我也就是圖壹時嘴痛快,希望妳們對我,跟對嶺南文武壹樣仁慈……”
  “……”那趙宗績生就壹張平淡無波的面孔,此刻卻在陰晴變幻著,顯然被他刺痛了。許久,才重重壹嘆道:“妳太小看我們趙家人了……”不過也難怪,趙匡胤之後,宋朝的三代皇帝,比著賽著的丟人,把開國之初、華夏民族的血勇之氣都丟光了,又讓人怎麽瞧得起?
  “希望妳們證明我是錯的……”陳恪面無表情道。
  “我。”趙宗績聞言壹窒,半晌苦澀的搖頭道:“我無能為力……”
  “外面那位是妳父親吧。”陳恪淡淡道:“我雖草民,也知道北海郡王,與當今官家交情匪淺。”天下誰人不知,北海郡王趙允弼,是當今皇帝當太子時的玩伴,兩人感情甚篤,超過壹般君臣。當年,官家的太子沒出生前,還將他的壹個兒子,與另外壹位王爺的兒子,抱入宮中撫養。
  在陳恪看來,如果能讓北海郡王幫著上達天聽,可比那狗屁余文帥強多了。
  “我父親,亦不能言之。”趙宗績頹然道:“地方上的事,他不能牽扯太深,何況這種……”捅破半邊天的案子。
  “當我沒說。”陳恪壹抱臂,背靠在墻上,他心裏憋火。
  “……”看到他這樣子,趙宗績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吐出長長壹口濁氣道:“我先把妳們送出去。”
  “讓所有人都退出百步之外,然後我要壹輛雙駕馬車,備足水和幹糧……最好能體現王府大廚的手藝。”既然是王爺的話,當然得要求高些了。陳恪想壹想,又道:“配個馭手,我們不會駕車。”
  ※※※
  包括那北海郡王在內,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馬車也被駕到樓下,只有壹名馭手。
  當然作為對價,陳恪也把那兩個女娃娃給放了。
  “哥……”被放下去時,那估計是郡主的女子,終於掉下淚,拉著趙宗績道:“讓我壹起吧。”
  “蠢物!”趙宗績甩開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立刻下去!”
  便把那郡主攆下去,宋端平不禁搖頭道:“有妳這樣的哥哥麽,這麽如花似玉的妹妹也舍得兇。”
  “……”趙宗績冷冷看他壹眼,竟讓宋端平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妹妹已經離開,他沒什麽好顧忌的了,冷言冷面的本性就露出來。
  陳恪沒有去理會這天潢貴胄的表情,對宋端平道:“去看看車。”
  “嗯。”宋端平便率先下去檢查壹番,確認沒有問題,打了個唿哨。
  陳恪和五郎,便壹左壹右,夾著那趙宗績下了樓,兩把明晃晃的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割了塊衣袍當頭巾的玄玉和尚,亦步亦趨的斷後。
  待所有人都上了車,陳恪準備關上車門,卻聽到壹把威嚴的聲音道:“請稍留步!”
  便見壹個與趙宗績相貌八分像的中年男子,在幾個護衛的隨扈下走過來,想來必是那北海郡王無疑。
  “這位小友。”那北海郡王望著陳恪,拱拱手道:“感謝妳沒有傷害小女。”
  陳恪沒說話,冷冷的望著他,顯然還在生方才的氣。
  “我聽小女講了妳們的遭遇。”北海郡王嘆口氣道:“也知道了小犬的答復,不過有些事他並不清楚。”
  “哦……”陳恪終於有了反應。
  “老夫向妳保證三件事。”北海郡王伸出三根手指道:“壹,不會聲張此事,亦不追究,以後更不會報復;第二,妳父親的事情,還有那個案子,我雖然不能在明章中提及,但我可以私信的方式,報知官家;三者,就算最後無力回天,我也會盡力幫妳們不受牽連,不會影響到妳們的前途。”
  這三個承諾每壹個都重逾千斤,陳恪自然知道該怎麽回答:“承蒙王爺以德報怨,小人面熱心慚,如若父親得救,必將登門負荊請罪。”頓壹下道:“我也向王爺保證,不會傷到小王爺的分毫。”
  “好,我們壹言為定!”北海郡王壹揮手,遠處侍衛便緩緩打開了院門。
  在壹隊王府衛士的隨扈下,馬車從後門駛上了大街。
  大街上,滿是提刑司的官差、衡州的廂軍、以及高大惹眼的禁軍,正在挨家挨戶搜查‘奸細’。
  “壞了,我的字典!”透過車簾縫,看到外面的情形,陳恪壹陣透心涼道。
  “呵呵……”五郎憨憨的壹笑,解下肩上的褡褳,他的字典,被油紙包得嚴嚴實實,好端端躺在裏面。
  “嘿……”陳恪松口氣,擦汗道:“這東西可不能丟。”
  “是啊,是妳和小妹的定情信物啊。”宋端平鬼笑道。
  “壹邊涼快去。”陳恪心說,怪不得那小王爺不給妳好臉色,這張嘴,專讓人下不來臺。他嘆息壹聲道:“這字典,能然人覺著安慰……”
  這沒頭沒腦的壹句話,卻連五郎都明白了。他們出川之時,還都是些快樂簡單、沒心沒肺的小混蛋,現在卻被卷入這樣壹場令人絕望的鬥爭中。這些無權無勢、無依無憑的年輕人,就像漩渦中的壹片枯葉,很難不被絕望與無助籠罩。
  唯壹能讓他們放松的,只有美好的回憶了……
  ※※※
  安靜的行駛壹段,到了城門口,此時天光剛亮,城門方開。
  提刑司的加派了人手,過往所有車輛旅人,都必須下車接受檢查。
  陳恪幾人都有些緊張,但打頭的衛士擎出壹面黃旗,官差便趕緊撤開拒馬,放他們出城,哪敢上前盤查。
  馬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壹片好奇和氣憤的議論聲。
  出了城,終於放松下來,陳恪對那小王爺道:“妳讓衛士們停下吧,再行出三十裏,我就放妳回去。”
  “妳們……”壹路上,壹直在做沈思狀的趙宗績道:“妳們下壹步,打算怎麽辦?”
  “妳有什麽好主意?”陳恪望著他。
  “我想有壹個人。”趙宗績沈聲道:“應該能幫到妳們。”
  “誰?”
  “廬陵公。”趙宗績壹字壹頓道:“前日聽聞,他護送太夫人靈柩,已經抵達吉州廬陵縣,相距此處有六百裏,雖不近亦不遠矣。”對著陳恪,他的話就多些。
  “我想過歐陽公,但他既在服喪中。”陳恪搖頭道:“怎會惹這種麻煩?”
  “那是妳不了解廬陵公。”趙宗績臉上難得露出笑容道:“他是個專找麻煩的人,怎麽還會怕麻煩呢。”
  “說得好像妳多了解。”宋端平撇撇嘴:“我可知道,他已經謫守十年了,十年前妳多大?”
  “妳……”趙宗績這種天潢貴胄,平日哪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別生氣,老宋的意思是,十年時間,人心會變的,何況是謫守十年。”陳恪嘆息壹聲道:“妳推崇備至的余武溪……似乎同為四名諫吧……不壹樣成了滿肚子陰私的老官僚?”
  “這……”趙宗績被陳恪堵得夠嗆,深吸口氣道:“京裏的人都說,青山易改,歐陽難移。我父親更稱他為——大宋朝的良心!”
  “那就再信妳壹次?”其實陳恪也早想過,能不能請那位‘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歐陽老先生幫忙,但那余靖余文帥讓他對大宋名臣倒了胃口,現在只希望這位六壹公,能沒有被歲月這把殺豬刀,變成軟香蕉了……
  “嘿……”趙宗績郁卒道:“感情我求妳啊。”
  “這關系到皇家的形象。”陳恪和宋端平壹起點頭,煞有介事道:“能不能挽回,就看這壹下了。”
  “……”小王爺無語了。
  馬車到三十裏外,陳恪打開門,趙宗績卻不下去道:“如果我離開,妳不怕我家的侍衛追殺?”
  “靠。”陳恪瞪大眼道:“妳爹有那麽無恥?”
  “我父親當然不會,但難保有侍衛擅自行事,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小王爺壹本正經道:“所以,我還是跟妳們走壹遭吧……”
  這下就連小和尚與黑五郎也張大嘴巴,陳恪心說,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斯特哥爾摩癥候群?難道被劫持劫出感情來了?
  早知如此,就綁那國色天香的小郡主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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