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品江山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慶歷五年春,範文正新政改革失敗,富弼也跟著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嶽陽樓,歐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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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人憔悴

壹品江山 by 三戒大師

2018-7-10 16:22

  “這閨女,懂事兒!”曹氏開心道:“果然是壹代更比壹代強啊!”說著壹把拉過王繡兒道:“來,閨女,娘給戴上。”便將壹根金釵插在她的發髻上。
  “什麽叫壹代更比壹代強?”潘氏怒道:“還有,我才是她娘!”
  “以後,我也是。”把那金釵壹插上,曹氏大大松了口氣,笑瞇瞇道:“好了,好了,親家母,別那麽激動,讓孩子看笑話……”
  無論潘氏願不願意,五郎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痛痛快快吃了王家壹頓訂婚飯,兩公母便帶著五郎凱旋歸家了。
  回到家裏,賓客還都在,坐下接著喝。席間,又知道四郎和宋端平,也被捉了,後者的婚事,宋輔已經去處理。前者還需要他們兩公母出面,但今天已經太晚了,於是讓人帶話給四郎,讓他在那戶人家,只管好吃好喝,等著明天去領他。
  ※※※
  天色漸黑,天音水榭中,水面上倒影著燈火闌珊。
  杜清霜今日難得沒有演出,而是閉門休息。今日她沒有撫琴,沒有譜曲,卻在繡房中擺了壹桌精致的菜肴,碗筷餐具有兩副。桌邊還擺著個銅暖爐,上面燙著酒。
  杜大家穿壹身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壹件白色梅花蟬翼紗,內裏是粉白色的抹胸,顯得腰若細柳,肩若削成,坐在那裏壹動不動,便有風華之絕代。她今天顯然是精心修飾過的,不僅用了胭脂、染了腮紅,身上還熏了香,那是壹種極淡雅的清香,卻能讓人終生不忘。平日裏,為了避免狂蜂浪蝶的騷擾,她是萬萬不會用的。
  其實今天,也沒有人要求她扮靚,但杜大家還是這樣做了。她沒有坐在桌邊,而是倚窗而坐,看窗外月光如水,水如月光,映出她藏在心中的回憶。
  微風吹皺池水,光影瀲灩,仿佛幻化成壹張可惡的笑臉,更教她壹顆芳心不知系於何處,只落個六神無主,百味雜陳。不知不覺便掉下淚來,杜清霜便輕聲和著淚唱道:
  “墜髻慵梳,愁娥懶畫,心緒是事闌珊。覺新來憔悴,金縷衣寬。認得這疏狂意下,向人誚譬如閑。把芳容整頓,恁地輕孤,爭忍心安。
  依前過了舊約,甚當初賺我,偷剪雲鬟。幾時得歸來,香閣深關。待伊要、尤雲殢雨,纏繡衾、不與同歡。盡更深、款款問伊,今後敢更無端……”
  唱到最後,她不禁臉紅而笑,心中的愁緒都好像隨之減輕不少。
  這是她的老師柳三變的《錦堂春》,杜清霜從來唱不好。她的唱功自然沒問題,只是壹來無法把握那種閨中怨情,二是學不來那股子潑辣、傲氣、不拘禮法的市井女性口吻。
  但是今天,她卻唱出了感覺。那詞中女子的怨,女子的氣,還有女子的潑辣敢為,都讓平素裏冷若冰霜的杜大家,產生了深深的代入感。
  正當她在那兒,暗恨‘依前過了舊約,甚當初賺我,偷剪雲鬟’的負心人時,外面侍女輕聲稟報道:“姑娘,陳三公子來了。”
  這世上陳公子有很多,陳三公子也不少,但是能讓侍女們此時通稟的,只有那壹個。
  ‘終究他還是來了……’杜清霜登時心跳加快,許久才平復下來道:“請他進來吧……”
  說完她就後悔了,怎麽忘了第壹要‘香閣深關’,不讓他進繡房呢?但改口已經來不及,只能再想,如果他進房了怎麽辦?
  詞裏唱的是‘待伊要、尤雲殢雨,纏繡衾、不與同歡’,簡單說,就是不讓他鉆被窩,以此逼使對方反省和屈服,‘盡更深、款款問伊,今後敢更無端。’這簡直是四六不著啊!
  方才還很有代入感的杜大家,遇到那位真來了,才發現這實在太意淫了,根本沒有參考價值……
  ※※※
  當陳恪步入她的香閨,杜清霜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再沒有壹絲慌亂。
  他望著眼前的佳人,只見杜清霜身上,依然透著清冷的氣質,冷冽,恬淡,於事仿佛不起半點塵心,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冷極了。
  或許是男人天性,壹直以來就是這種氣質,深深吸引住了陳恪,他忘記了心中所有事,半點不肯挪開視線。
  最終,杜清霜在他侵略性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輕聲道:“公子久違了。”
  “嗯,好久不見。”陳恪笑吟吟的望著她道:“清霜,妳最近還好麽?”
  “還是老樣子,沒什麽好,也沒什麽不好。”杜清霜淡淡道。
  “妳不問問我好麽?”陳恪收起笑容道。
  “看公子春風得意的樣子。”杜清霜道:“自然是極好的。”
  “也不是,這大半年,我經歷了很多很多。”陳恪輕聲道:“但看到妳在等我,就覺著那都不算什麽了。”
  “誰等妳了……”杜清霜低下頭,小聲嘟囔道。
  “難道我自作多情了麽?”陳恪瞪大眼道:“明明有兩副筷子的。”
  “公子不必多想。”杜清霜面無笑容道:“這只是我去年壹個承諾。”
  “也是我的壹個承諾。”陳恪定定望著她,眼裏放出深情道。
  “公子倒真重信守諾。”杜清霜氣苦道:“說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絕不早壹天,也不晚壹天。”
  陳恪剛要說什麽,卻見杜清霜已經淚流滿面了,他連忙湊上前去,輕撫著她的香肩,柔聲道:“清霜,我不是來了麽?”
  杜清霜抖動壹下,想甩脫他的手,卻沒能成功,反而被陳恪握得更緊了。
  “誰欺侮妳了?”陳恪又問。
  玉人搖搖頭,突然擡起螓首,梨花帶雨的望向陳恪道:“公子妳實話對我說,在妳心裏,可對清霜有壹絲情愫,還是只把我當成個……妓女?”
  陳恪剛要開口,卻被她用冰涼的手指按住嘴唇,輕聲道:“求求妳別騙我,我想聽實話。”
  陳恪的心弦被撥動了壹下,他嘆口氣,走到窗外,深深吸幾口冷冽的空氣,才緩緩轉過身道:“清霜,我不是好人,或者說,我就是個色胚。”說著自嘲的笑笑道:“從見到妳的第壹眼起,我就心動了,我想要征服妳。說實話,對男人來講,越是冷若冰山、難以接近的女人,就越有征服的快感。”
  “……”杜清霜咬著下唇,用力導致唇色發白。聽他繼續道:“所以無論是那首詞,還是後來的欲擒故縱,都是我接近妳的手段。後來我發現,妳對音樂有著癡迷的熱愛,便用自度曲來吸引妳。妳果然就像燈蛾撲火,義無反顧的上鉤了。”
  “公子把我當成了最難抓獲的獵物。”杜清霜雙目有些空洞道:“可惜妳處心積慮之後,卻發現我是那樣容易得手,所以興趣大減,便再也不露面了,對麽?”
  “錯了。”陳恪嘆口氣道:“清霜,我雖然是個色胚,但還不算惡棍。其實我壹直很矛盾,我能清晰感受到妳對音樂的熱愛,妳雖然身在歡場,但身心卻比任何人都純潔。我原先那些齷齪的想法,都是對妳的玷汙,也是在汙染我自己的靈魂。我其實已經改變計劃,很想將知音好友的關系壹直保持下去。”
  “……”杜清霜望著陳恪,眼裏有些生氣。聽他繼續道:“其實那天晚上,我只是想來借宿壹宿的。好吧,我又齷齪了,我把妳當成了掩護,想要掩蓋我那晚的行蹤……”
  杜清霜睜大漂亮的眼睛,她事後反復回想過那壹夜,到底為何發生了那件事,就是沒想到,陳恪竟只打算拿自己當掩護的。不禁氣苦道:“借宿就借宿吧,妳幹嘛又動手動腳?”
  “拜托。”陳恪訕訕笑道:“我是個很健康的男人,這妳是知道的……”
  “說重點。”杜清霜霞飛雙頰道。
  “重點就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意誌力。孤男寡女共處壹室。”陳恪兩手壹攤道:“那晚的月色太美,妳太誘人,我要是不沖動,就有問題了。”
  “那晚下雨好吧?”杜清霜氣苦道:“原來只是壹次沖動……”意識到自己的神態不對,她強笑道:“說清楚就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妳負責。”
  她指指桌邊道:“快坐下吧,菜都涼了。”說著斟壹杯酒,敬陳恪道:“恭喜公子高中,清霜先幹為敬。”說完,仰脖飲下。
  她再去斟酒,卻被陳恪按住手道:“妳不是不可以喝酒麽?”
  “放手!”杜清霜冷冷望著他道:“我這半年來,常常喝酒,已經習慣了。”
  “清霜。”陳恪去握她的手,杜清霜卻觸電般收回去,他便定定望著她道:“妳知道我們為何大半年不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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