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品江山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慶歷五年春,範文正新政改革失敗,富弼也跟著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嶽陽樓,歐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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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醜聞(中)

壹品江山 by 三戒大師

2018-7-10 16:23

  龐大的洛陽城是大宋西京,也是宋朝的第二大城市。繁華的背後是各種隱患,商店貨鋪、鱗次櫛比,勾欄瓦舍、棚屋相連、火災隱患嚴重;人員泥沙俱下、魚龍混雜,極易發生各類案件。
  為了維護西京的穩定和安全,宋朝除了由河南府負責安全緝盜外,還在各街坊設立軍巡鋪……巡鋪兵的責任,主要是負責夜間巡邏,哪裏有火災盜匪,第壹時間預警;白日裏發生惡性事件,也需第壹時間趕到,保護現場,等候河南府官差前來。
  說起來,這份差事白天黑夜的忙,但大宋立國百年,積習之不善,已經體現在方方面面。大多數時候,巡鋪兵們都是白天在鋪裏睡大覺,晚上隨便打發壹個鋪兵出去轉轉,其余人便找地方吃酒耍錢,那日子過得很是逍遙。
  這天外面日頭毒辣,位於城西北巷口的永慶坊巡鋪房內,壹眾巡兵正酣然大睡。
  突然房門被推開,八九名身穿皂服的漢子湧進來,驚醒了睡夢中的巡鋪兵。
  “幹熟麽的?”鋪長費勁的睜開眼,待看清來人後,趕緊爬起來,點頭哈腰道:“大人,什麽風把妳給吹來了?”
  來的是軍巡鋪的頂頭上司,左軍巡判官程前,他看著屬下壹臉的宿醉,厭惡的皺皺眉道:“哪個是叫油七的?”
  “他,他叫油七。”順著鋪長所指,眾人便見壹個白凈俊俏的青年,坐在床上揉著惺忪的睡眼,還沒從好夢中醒過來。
  跟著程判官前來的捕快,便撲上去,壹下將那青年撂倒,緊緊壓在床上。又有人從床下,搜出壹口箱子,打開後,裏面盡是華貴的衣裳、還有金銀珠寶。
  “看來確有其事啊。”程判官哼壹聲,壹擺手道:“帶走!”
  嘩啦壹聲,便給油七戴上了‘金步搖’,程判官看看那鋪長,還有另外三個鋪兵道:“妳們也壹起走壹遭吧。”
  巡鋪兵們地位低下,哪敢跟上峰硬頂,趕緊穿好衣裳,乖乖跟著出了鋪房。
  路上,那鋪長回過神來,湊到程判官身邊討好問道:“大人,油七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程判官本不想理他,無奈這廝聒噪起來沒完,只好說道:“潑才在賭場露富了,有人告到府裏,說這廝向日精窮,突然暴富,肯定非奸即盜了。”
  “哦……”鋪長不說話了。這油七才來半年,他也發現最近這小子不對勁,穿的衣服料子很貴,出手也很是闊綽。只是順手牽羊的事兒,誰也沒少幹過,也就睜壹眼閉壹眼,樂得享受他的孝敬了。
  ‘看來這小子要出事兒了,不過老子又沒參與,怕個球。’鋪長便放下心來。
  壹路無話,回到府衙,那胡判官便帶著他們,徑直到六曹院法曹房中,朝壹名穿藍袍的文官行禮道:“參軍,人贓並獲了。”
  那法曹參軍事看看他,才想起油七的案子,點點頭道:“先關起來吧。”
  “大人,我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鋪長大叫道。
  “啰嗦什麽,得先把前面的忙完了,才輪到妳們。”那參軍便不再理他們。
  “走吧。”程判官有些同情的看看鋪長道:“委屈兩天吧。”
  “大人,幫著說說話,必有重謝。”鋪長可憐兮兮道,知府大牢那真是誰蹲誰知道……
  “嗯。”程判官點點頭。
  ※※※
  有人說話就是不壹樣,兩天後,法曹便提審了油七。
  訊問房中,還是那位參軍,身邊坐著記錄的貼司。
  “說說吧,這些是怎麽來的?”參軍面前的桌上,擺著從油七床下搜到的華貴衣裳,金銀珠寶。
  油七畏畏縮縮道:“掙得,誰還沒件裝門面的衣裳。”確實,宋朝雖有穿衣之制,但隨著社會越來越富裕,朝廷也管不了人們對綢衣錦袍的追求了,到大街上看看,滿大街都是綾羅綢緞,連賣菜的也不例外。
  “放屁!”參軍啐壹口,抄起壹件薄如蟬翼,印有精美花紋的綢袍道:“綢子和綢子能壹樣麽?知道這是什麽料子?貢綢!尋常人也不是不能買,壹尺布壹兩金,做這壹件得多少錢?何況是十幾件!妳壹個小小巡丁,壹個月才壹貫半的兵餉,就是不吃不喝,壹輩子妳也攢不出這些衣裳來!”
  “賭錢贏得……”油七換了種說法。
  “哪天贏的,在哪個賭坊,可有證人?”參軍冷冷道。
  “記不清了。”油七小聲道。
  “看來得幫妳回憶壹下了。”參軍冷哼壹聲,便有兩個官差上前,壹腳將他踹倒在地,然後膝蓋頂在他背上,壹人壹只手反掰關節,痛得那油七哇哇大叫:“饒命饒命……”
  “招是不招?”見這家話連開胃點心都熬不住,參軍有些輕蔑道。
  “招,啊,斷了,斷了,我全招……”油七滿臉汗珠、嗷嗷大叫道。
  “說,這些東西是從哪兒偷來的?”參軍道。
  “不是偷的,別人賞我的。”油七大叫道:“這是我出力的報酬。”
  “出什麽力?”參軍問道。
  見他又支支吾吾,參軍哼壹聲:“用刑!”
  “別別別,我招。”油七忒也膽小,投降道:“我原先在東京,給貴人辦事,事成後得了這壹箱子酬勞,然後就來了西京。”
  “東京多好,來西京幹甚?”參軍沈聲問道。
  “因為有人要害我,我得出京去躲躲。過了小半年,覺著風聲過了,手頭又緊,就拿著箱子裏的東西用起來。”
  “妳原先在京城,是做什麽的?”參軍問道。
  “樓下相幫……”也就是妓院酒館裏幫閑的閑漢。
  “做的什麽事,值這份賞?”參軍好奇道。
  “這事兒不能說,說了惹麻煩。”油七道。
  “嗯?”參軍冷哼道。
  “我說我說,是劉天王的差事。”油七道。
  “哪個劉天王?”
  “就是當今國舅姓劉諱化啊……”
  “劉化?”參軍不信道:“妳替他做了什麽事?”
  “那還是去年冬天呢,我在汴京樊樓幫閑,那日正好伺候上劉天王,他打量我半天,突然對我說,他家裏有個重病人,婆子占蔔後說,要找個屬龍的少年去沖邪,病才能痊愈。我就笑道,巧了,小人就是屬龍的……”說著他訕訕道:“其實我是屬小龍的,但他說事後必當重報。所以我就撒了個謊。”
  “說重點。”參軍道。
  “我見他說得懇切,就隨他上了車。我剛上車,車上的帷幔就放了下來,外面啥也看不見。還讓我坐到用竹篾編織的大箱子大約走了十幾裏。約莫著應該是到了城外,後來接連過了六七個門檻,箱子打開,卻不見了劉天王,只有個很貴氣的老婦人。”
  “隨後老婦人就讓我用香湯沐浴,還給我拿來了女裝。我問這是作甚?她說,這是沖邪需要,得男扮女裝。幹我們這行的,別說男扮女裝了,就是賣屁眼都成……”
  “這是什麽地方,敢出骯臟之言,掌嘴!”參軍啪地壹巴掌,把他嘴巴子抽歪了。然後對眾人道:“妳們都出去吧。”又看看那貼司道:“妳也出去,我來記。”
  “這不合規矩……”貼司道,大宋律法規定,司法官員不得單獨審訊人犯,必須有書記員在場,以作記錄。
  “出去!”參軍壹瞪眼,規矩馬上消失。也不知是他這壹瞪眼威力大,還是規矩形同虛設。
  待所有人都離去,那參軍蹲在油七身邊,瞇眼打量半晌,發現這廝眉清目秀、身材單薄,若是喬裝打扮壹番,還真像個女人:“繼續說。”
  “哎……”油七擦擦嘴角的血跡道:“之後壹個月,那老婦人便訓練我,學女人的動作舉止,若是學不好,就不給我飯吃。學的我好長時間,都忘了自己是男是女。”
  “……”參軍眉頭緊鎖,他猶豫著,是不是該繼續聽下去,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沒有叫停。
  “大概是過年的時候,老婦人終於讓我離開那個院子,上了壹輛香車,車上還有個,和我穿壹樣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囑咐我,壹定要按所學的來,如果行差踏錯,就死定了。
  “等下車的時候,我頓時驚呆了,只見亭臺樓榭,雕梁畫棟,燈火輝煌,快趕上樊樓氣派了。我忙問:‘這是什麽地方?’那女子瞪我壹眼說:‘天上。’然後就讓我閉嘴。跟著她先在個屋子裏待了半宿,等到二更天,她讓我起來和她壹道當值,把我帶到壹間富麗堂皇的屋子裏,那裏面坐著壹位貴婦人,年紀很輕,樣子很美……我被留在那裏陪她睡了覺。之後接連幾天,我都這樣白天不準出門,半夜去陪那女子睡覺,住了幾天後,她們又像來時那樣,把我送了出去。”
  “回到家裏,劉天王給了我這口箱子,並讓我永遠忘記這段時間的事情,不然就殺了我。我聽了怕極了,當天晚上就沒敢在家裏睡,結果還真有人闖到我家裏,放了把火,把我家給燒了。我知道他們是要殺我滅口,趕緊跑路來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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