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章 上古隱秘，太上祖師

　　竹樓的大門豁然大開，神情有些疲倦的安子清慢慢走了出來。或許是因為這次的閉關特別辛苦，又或許是因為突破之後心情激蕩，這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打扮得整整齊齊，不僅衣服有些歪歪斜斜，連頭發都沒有梳好，只是胡亂地用壹根束帶系住罷了。
　　這模樣和他平時截然不同，但卻顯得灑脫自然，有著壹種清新自由的感覺，就像是脫去了束縛壹般，整個人都洋溢著活力。
　　吳解和易悌此刻正坐在他門口下棋，見他出來，壹起笑著向他打招呼。
　　“恭喜！恭喜！”
　　“見性之後，感覺如何？”
　　“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看來也就不過如此。”安子清走過來，隨便找了個石頭坐下，嘆道，“從小壹直念念不忘的事情……回頭看去，我這些年簡直就像是壹直閉著眼睛、捂著耳朵，不肯去看也不肯去聽，完全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可惜駱師妹不在，否則我們四個正好坐壹桌。”
　　“但下棋可不能四個人下。”吳解笑著站起來，動手收好棋盤，“唉！妳以後還是找駱師妹下棋算了，我根本不是妳的對手啊！”
　　“唉……肯跟我下棋的又少了壹個……”易悌作嘆息狀，“我還是去找人間國手下棋算了。”
　　“哦？妳下得過他們？”
　　“當然下不過，但總要跟比自己強的人交手，才能夠有所進步啊。”易悌笑道，“我可想著有朝壹日讓後世少年學棋的時候，都拿鄢陵易二來當例子呢！”
　　“記得當年入門的時候，掌門師祖讓我們四個站在前排，是不是那時候就看出來我們四個的進步會比其他師兄弟更快？”說笑之間，安子清若有所思地問，“可我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我們究竟有什麽特別的……”
　　“我也沒看出來，下次有機會問問吧。”
　　“問誰呢？”
　　“丹房張師叔祖和煉器坊江師叔祖都很好說話……”
　　“可我記得咱們入門的時候，他們都不在門派吧？”
　　三人邊走邊聊，吳解是其中發言最少的，因為他正在心中和天書世界眾人討論這個話題。
　　“要說特別……我還真不覺得。”茉莉仔細想了壹會兒，還是搖頭，“師傅妳知道的，我前世見到的那些所謂‘看得上眼’的，放在這個時代都屬於妖孽級別的人物，差不多是棄劍徒那個層次……老實說，妳們整個門派裏面，沒有哪個人給我這種感覺。”
　　對此吳解倒也不覺得意外，茉莉身為無上神君的寵物兼園丁，平常接觸到的都是壹些大神通者，能夠被他們看得上眼的，那已經不是“非同尋常”的問題，而是非凡裏面的非凡，奇才裏面的奇才——十萬修士死到最後就剩壹個金丹，而這個金丹往往還未必能夠被看得上眼……這比例實在可怕！
　　“那麽……當年大光明神教呢？”
　　“聖父說，人生而平等，只要他願意學習，我們就不應該因他的資質不同而另眼看待。”杜馨壹板壹眼地說，“所以我們對弟子資質只是大略地看壹下，因材施教就好。從來不去將那些天才人物刻意劃分出來。”
　　“是金子總會發光，對吧？”
　　“這麽說也沒錯，不過我們真的沒這麽想過。”
　　“那麽老三妳呢？妳有沒有看出點名堂來？”
　　“要是依我看，當初十四個弟子中，除了妳之外，我最看好的是解銘寰……”
　　“他武功高，對吧？”
　　“沒錯！”杜若哈哈大笑，“我可不懂什麽資質，我只知道看武功！”
　　吳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壹番討論就在笑聲中劃下了句號。
　　當初的事情早就過去，無論資質是好是差，大家都正走在修道長生的路上，究竟誰能夠走到最後，乃至於成道飛升，只怕連老天爺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念念不忘什麽資質問題呢？
　　三人沿著山道向上走，在以善戰著稱的女師叔祖即墨真人那裏驗明了身份，然後才在即墨真人的帶領下沿著彎彎曲曲的山洞走了很遠，最後來到了壹座建在青羊山山腹之中的殿堂處。
　　“這就是星辰殿，具體情況想必妳們已經知道了，自己過去吧。”即墨真人正準備離開，想了想又叮囑了壹句，“守護星辰殿的兩位都是本門太上祖師，妳們有空的話多陪他們聊聊吧，這裏平時都不許進入，他們恐怕有點寂寞……”
　　吳解等人雖然知道星辰殿是什麽地方，卻沒料到守護這裏的竟然是兩位太上祖師，頓時嚇了壹跳。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急忙動手把衣冠反復整理到壹絲不茍，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剛走到殿堂前的臺階處就停下來，恭恭敬敬地行禮。
　　“第二十七代弟子吳解/安子清/易悌，拜見兩位太上祖師！”
　　“哈哈，又有年輕人來了！”壹個豪爽和氣的聲音傳來，“快上來吧！跟我們不用這麽拘束，我和老康都不是那種講究禮儀的人！”
　　吳解等人拾階而上，只見殿堂的大門緊閉，門口壹左壹右，坐著兩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左邊那位老者胖乎乎的，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三層下巴幾乎完全遮住了脖子，看起來很是富態。他見眾人上來，很高興地說：“妳們是第二十七代弟子了啊……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當年將岸帶著張龍他們來這裏時候的情景呢……”
　　“當年大師兄玄塵子帶著我們來這裏的時候，也是妳在這邊看守。”右側那個高瘦得幾乎像骷髏壹般的老者低聲說，“轉眼已經快要壹千年了……”
　　胖老者壹楞，隨即呵呵笑道：“是啊，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簡直好像打個盹似的……”
　　吳解等人聽得面面相覷：“瘦老者大概是壽元將盡的太上祖師，可胖老者聽起來似乎年齡遠在千年以上……修道之人可能長壽到這個地步嗎？”
　　見他們滿臉疑惑的樣子，胖老者哈哈大笑：“看來妳們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那麽介紹壹下吧。我是哈十三，妳們叫我哈祖師就行了；旁邊這個是康羅納，叫他康祖師就行。”
　　“老康是第二十三代的弟子，算輩分是妳們的太上祖師；至於我嘛……我本是山間池塘裏的壹只蛤蟆，當年在本門第十四代王祖師座下聽道，修煉成精。後來就跟著他壹起重建青羊派……那已經是差不多萬年之前的事情了……”
　　“啊？重建青羊派？”吳解壹楞，忍不住問，“我記得本門不是從太古至今都沒有斷絕傳承嗎？藏書樓裏面還有開派那幾代祖師的筆記啊。”
　　“是沒有斷過傳承，只是曾經死得連壹個還丹境界的都沒有，不能正式繼承道統……”哈祖師嘆道，“道魔之爭何其兇險！相傳神山聽道有五大弟子、三百門人，分下數以百計的門派，其中五大名門天下景仰……可這麽多年下來，剩下的還有幾個？我記得當年青羊派重建的時候，白帝、赤霞兩派都大力相助，可現在連赤霞派都不在了……”
　　這段隱秘，別說是吳解和易悌，就連安子清都沒聽說過，三人頓時楞在那裏。
　　上萬年的歲月，在這位妖怪祖師說來還宛如昨日，但話語中流出的刀光劍影，還有這位老祖師說話時不經意流露的少許殺意，已經讓吳解他們為之震撼，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陳年舊事不說也罷，反正他們遲早都是要面對道魔之爭的。”康祖師咳嗽兩聲，將眾人驚醒，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安子清，問，“妳叫安子清對吧？安世良是妳什麽人？”
　　“按照族裏的輩分，世良老祖比弟子高二十七代。”安子清恭恭敬敬地回答，“雖然老祖直系的那壹支血脈已經斷絕，但這些年來祭祀香火從未停過。安家弟子，無不以老祖為榮！”
　　“二十七代了啊……世良這孩子雖然修道的成績不算好，但倒是很懂得照顧家人呢。家族繁盛、開枝散葉……嗯，也挺好的！”康祖師點了點頭，和藹地問：“世良他現在怎麽樣了？”
　　安子清猶豫了壹下，低聲回答：“老祖已經在百年之前坐化。”
　　康祖師壹楞，半晌才回過神來，臉上頓時充滿了傷感之色。
　　“世良坐化了啊……算算時間，的確是……他沒能成就還丹，的確活不到這麽久……唉！連徒弟都不在了，可我這老頭子還茍延殘喘活在世上……”
　　他很是唏噓，感嘆了好壹陣子才收拾心情，對吳解他們和顏悅色地說：“謝謝妳們多費時間來跟我們這些老朽聊天，但時間也不早了，就不耽誤妳們的正事了。”
　　“這星辰殿的用處，想必妳們也是明白的。進去吧，看看能不能跟哪位祖師的留下的神念感應……不過我要提醒妳們壹下，有固然好，沒有也無妨。祖師們的神念的確可以指點妳們很多，可歷代飛升的祖師裏面，也有不少是沒有得到祖師神念指點的。”
　　“總之壹句話，無論能否得到，都不要太過在意。”哈祖師笑著壹揮手，沈重的殿門無聲打開，壹陣狂風吹來，將吳解他們吹了進去。
　　大門隨即關上，但壹開壹關之間，已經足夠讓人看清殿堂裏面的景象。
　　那是壹片浩瀚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