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冠男子

　　“我這種小混混有什麽本事。”徐子陵淡淡地道：“頂多就是打架拼命壹點，逃跑時腳快壹點，算不了什麽真本事。”
　　“姓徐的，妳這個可惡的家夥，妳給我等著，終有壹天本小姐會收拾妳的！”那個妙齡少女已經和矮胖老者救起那個嚇得昏迷的俊偉男子，壹邊扶著那個男子，壹邊回頭來惡狠狠地沖著徐子陵語帶威脅道。
　　徐子陵壹聽，馬上搞怪地拍拍胸口，誇張地對素素道：“素素，妳看看我的心還在不在？啊，還在嗎？嚇得我！真是嚇死我了！素素，我很害怕，我的心都快讓他們嚇得飛了出來！怎麽辦？我要不要追上去跪在他們的面前求他們饒了我壹命啊？不要嗎？真的不要嗎？妳真的確定不要嗎？啊，原來不要！那我就放心多了！”
　　素素嗔了徐子陵壹眼，她很喜歡他的搞怪，因為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沒正經。
　　高冠男子扔了壹錠銀子給壹邊苦著臉可是又不敢出聲的店老板，壹手拉住徐子陵，壹邊沖著店老板道：“用妳最快的速度，給我們準備壹壇酒，還弄些熟食，如果妳速度夠快，那麽，那錠銀子就是妳的了。”
　　那個店老板壹聽，眼睛發亮，呆了壹下，馬上反應過來，收起銀子，連滾帶爬地沖去準備了。
　　高冠男子拉著徐子陵走出酒樓，走到壹片小樹林裏，找壹個幹凈的地方，示意徐子陵和素素坐下。他自己也大馬金刀的坐下，毫不顧慮地面，拍開泥封，仰頭灌了壹大口酒，再遞給徐子陵，道：“今天很高興看見妳這個小子，平時我很少喝酒，今天跟我喝個痛快！”
　　徐子陵學著他那樣，豪氣地灌了壹通，擦了把嘴巴，長長地籲了口氣道：“酒雖然不好，可是請喝酒的人不錯，所以這酒喝起來格外可口。”
　　“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高冠男子失笑道：“妳怎麽知道我的人不錯呢？”
　　“‘袖手乾坤’杜伏威，威震大江南北，名動中原，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壹見，更是覺得見面更勝聞名！自然是不錯的。”徐子陵淡淡地道：“能讓杜伏威杜總管請喝酒，已經是小子天大的福氣了。”
　　徐子陵的話壹出，嚇了兩個人壹大跳。
　　壹個是素素，她壹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耳朵，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高冠男子，怎麽也跟臭名昭著的江淮軍領頭人杜伏威拉得上任何壹絲的關系。面前這壹個高冠男子，不但豪氣，而且急公好義，路見不平，他拔刀相助，不像別的人，只會看自己的熱鬧。雖然，他沒有真的動手幫忙，可是至於，他出聲援助了自己和子陵，他有那壹份心。
　　這樣的壹個人，怎麽可能是如狼似虎的毫無人性的那些士兵的首領呢？
　　素素不敢相信。可是這是徐子陵說的，天下之間，誰的話都不壹定可信，就連自己也有可能說謊，可是他壹定不會騙她的。
　　另壹個自然是高冠男子，他也驚訝地看著徐子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哈哈大笑道：“原來妳早就看出我來了，那妳還跟我喝酒？難道妳不知道我是來找妳們麻煩來的嗎？妳們為什麽不躲得遠遠的？”
　　“如果我們躲得了，我們會躲得遠遠的。”徐子陵笑笑，道：“可是誰能躲得開‘袖裏乾坤’杜伏威杜總管的追蹤呢？我本來以為躲避過了，可是沒想到，妳還是追來了，而且出乎我意料的快。既然都躲不過，逃不掉了，那幹脆就不躲不逃了。有時候和找自己麻煩的人喝壹下酒，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我同意。”高冠男子點頭同意道：“如果妳這個小子不是如此有趣，我可能早就出手擒下妳們了。”
　　“我想更正壹下。”徐子陵搶過高冠男子手中的酒壇，狂灌幾口，才大呼痛快地道：“如果說妳會出手那是有可能的，可是妳覺得壹定能擒下我們兩個嗎？妳就那麽有把握？妳不怕我的‘金剛鉆線’嗎？”
　　“我也許壹時半刻奈何不了妳。”高冠男子哈哈大笑道：“可是難道我連壹個小姑娘也擒不下嗎？有了這壹個小姑娘在手，還怕妳會飛天？妳那個什麽‘金剛鉆線’雖然神奇，可是我看得出來，對於真正的高手，妳還是不敢拿出來用的，它壹定有什麽缺點，對嗎？要不妳早就用這個東西來對付那沈乃堂沈老頭了，何用跟他打得那麽辛苦？還有，妳壹直不敢將它給我看，也壹定是怕我看穿了妳的寶貝對不對？哈哈哈，雖然我對妳那條‘金剛鉆線’有點顧忌，可是妳何嘗不對我衣袖裏的東西很是顧慮呢！”
　　“杜總管也要學那些名門大派的舉動，脅持壹個弱質女子嗎？”徐子陵淡淡地問道。
　　“我老杜根本不是什麽好人，出身也只是壹個混混，如果有需要，脅持壹個弱質女子有什麽不可？”高冠男子呵呵笑道：“最少，那樣的話，我們都不會浪費太多的氣力和時間，也不打拼得頭破血流，而是馬上就解決掉問題。”
　　“那是杜總管您單方面解決了問題。”徐子陵把酒壇還回給高冠男子道：“如果妳那樣做，可能正是問題的開始。杜總管妳也真夠小氣的，我只不過看不過眼殺了妳幾十個士兵，妳就壹直追著我不放，直追到這裏來了，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壹點啊？”
　　“不。”高冠男子否定道：“如果妳是別人，就算再殺我幾十個士兵，我也沒有空理妳。可是我的密探回報，妳曾與高麗的羅剎女聯手，跟宇文閥的第壹高手宇文化及大鬥壹場，最後兩敗俱傷。宇文化及連夜逃回老家，而妳們兩個，則在江湖上消失多時，直到三個多月後才又再出現，我才又再得到妳的消息，所以，我又會如何不親自過來呢？”
　　“妳找我有事？”徐子陵故裝不知道。
　　素素也有點好奇，可是她不敢問，她怕得罪杜伏威，又怕自己開口誤了徐子陵的事，所以，只是在壹旁帶點驚惶地看著。如果不是徐子陵的壹只手壹直地握住她的柔荑，恐怕她早就讓‘袖裏乾坤’杜伏威的大名擊倒了。
　　“說出‘楊公寶庫’。”高冠男子痛飲了壹口酒道：“如果妳有本事，可以搶在我的前頭取出，反正誰有本事誰取，妳看這樣夠意思了吧？”
　　“妳怎麽知道我就壹定知道‘楊公寶庫’的收藏之所呢？”徐子陵奇怪地問，不過他倒沒有否認。
　　“猜的。”高冠男子笑道：“反正羅剎女她肯定知道，而妳跟她成雙成對的在壹起，總會聽她說過吧？所以我來問問。”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徐子陵笑嘻嘻地道。
　　“那我就請妳們兩個去我們江淮軍的領地，壹直住下去，壹直想起那個‘楊公寶庫’為止，要不，等那個羅剎女親自過來接妳們的時候跟我說也是壹樣，我不著急。”高冠男子看著徐子陵，也學他那種淡淡的口氣道。
　　“看來妳很想得那個什麽‘楊公寶庫’啊！”徐子陵微微嘆息道：“妳就那麽想當皇帝嗎？”
　　“皇帝誰不想當？”高冠男子古怪地看了壹眼徐子陵道：“皇帝就是天下最有權力最有威嚴的人，他可以為所欲為，無所不能，壹聲令下，可以令千顆人頭落地，他壹聲大赦，可以令天下犯人脫罪釋放！天下間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天下間沒有違逆他心誌的事，做人做到這壹個份上，難道不是最大的快樂嗎？這樣身處極位的人，難道妳不想做嗎？”
　　“不。”徐子陵搖頭道：“老實說，我不喜歡做皇帝。因為我覺得做皇帝跟做囚犯沒有什麽兩樣，同樣都身處深宮裏面，出入要人保護，做什麽事都有史官記載，稍偏失壹點就有忠臣進諫，稍糊塗壹點就有奸臣讒言蒙蔽，稍無能壹點就有人起義作反。如果不給萬千子民著想，那人人都罵他是昏君，天天為萬千子民著想，那什麽都不能做了，都活到子民的身上去的，自己還得為壹個清名活著，多累啊！”
　　“試說楊堅。”徐子陵舉例道：“楊堅這個隋文帝是壹個好皇帝，相信妳也同意。他活得多累啊？妃子都沒敢娶多壹個，宮殿也不修，吃喝穿戴的還不如壹個普通富裕之家的人。聽說他要配止痢藥，要壹兩胡粉，可是找遍整個宮殿也找不著；又有壹次，他想找壹條織好的衣領，也沒有；再就是聽說他的座車壞了，也不換新的，只是去修壹下將就著坐乘。這樣的皇帝，不是說他不好，可是要自己也那樣做，這個皇帝做來有意思嗎？”
　　“……”高冠男子聽了有些發呆，好久才道：“我知道楊堅很樸素，可是沒想到他是這個樣子的。”
　　“楊堅當然是壹個好皇帝。”徐子陵笑道：“只是像他那樣做實在是太累了，天天忙，百姓富足了，可是自己的兒子也教不好。我們再說說他的兒子楊廣，楊廣這小子開始還好，不過楊堅那壹套樸素之風愛民如子是不可能的，他開初些年頭還幹過不少好事。可是後來呢？好大喜功，沾沾自喜，壹下子驕奢淫逸起來，壞事妳也知道，我就不細說了。不過妳想，做他那樣的皇帝，會真正快樂嗎？”
　　“天下雖大，可是到處烽煙四起，群雄紛紛揭竿起義。”徐子陵緩緩地道：“可惜的他還不知道，他正被壹些讒臣所蒙蔽，還以為只是壹些小毛賊作亂，不知天下江山早就不知不覺在自己的手中溜走！不知自己的江山早就氣數已盡，垂垂欲倒。手下曾經有無數的名將良臣，可是現在呢？壹個也沒有，壹個個準備等著分他的江山，分他的天下，這樣的人，死到臨頭了，水浸眼眉了，還不知道，妳說悲不悲哀？這樣的皇帝，做來又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