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金玉燒雞

　　“這是什麽？”翟嬌看了半天沒有看得出來，吼道：“好像是壹團燒過的泥巴，妳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難道妳就壹點香味也聞不到嗎？”徐子陵郁悶地道：“妳的鼻子難道是壹個擺設？”
　　“是很香，還有香噴噴的酒味。”翟嬌更不明白了，大吼道：“妳這是怎麽壹回事啊？怎麽會把泥土燒出香噴噴的味道來的呢？妳到底在搞什麽鬼啊？這些泥巴就值壹百兩銀子嗎？”
　　“這些泥巴不值。”徐子陵微微壹笑道：“可是泥巴裏面的東西值。”
　　“泥巴裏面有什麽東西嗎？我怎麽看不出來？”翟嬌吼道。
　　“小姐，裏面有壹只很好吃的雞呢！”素素輕笑著解釋道。
　　“這泥巴裏有壹只雞？”翟嬌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才吼問道：“那它是活的還是死的啊？”
　　“是熟的。”徐子陵答道。
　　“熟的？”翟嬌壹聽，再聞到那陣陣的香味，口水瀑布都下來了，吼道：“那還不快拿出來讓我試試是否好吃！妳想急死我嗎？”
　　“要吃可以。”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不過得先給銀了，壹只雞腿壹百兩銀子，壹只雞翅膀也壹百兩，除此之外六百兩，加起來壹千兩銀子，要吃嗎？先給錢！”
　　“妳這賣的是人肉啊？”翟嬌大吼如雷道：“壹千兩銀子壹只雞？妳瘋了是吧？”
　　“妳不買，自然會有人買。”徐子陵哼道：“妳現在不買，壹會兒妳別想再買。”
　　“我恐龍翟嬌都不買，我看誰敢買！”翟嬌準備用大石砸死蟹以權勢壓人。
　　“就算沒有人買，我也不憂，如果素素餓了，我就送給她吃掉好了。”徐子陵自言自語地道。
　　“素素她壹個小女孩如何能吃得了壹只雞！我來幫她！”翟嬌正準備發揮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精神。
　　“她吃不了的，我不會扔掉嗎？”誰知徐子陵哼道：“我第壹個扔的就是雞屁股，因為素素她最不喜歡吃雞屁股了。”
　　“雞屁股那麽好吃妳怎麽能把它扔掉？”翟嬌失聲吼道，好像扔掉了心頭肉似的。她心急如焚，可是徐子陵卻不為所動。她壹看不行，又低吼問：“哎，那妳準備把它扔到哪裏去啊？”
　　“扔哪裏去也不告訴妳！”徐子陵面無表情地道。
　　“妳……”翟嬌覺得那團開始微微裂開細縫的泥團忽然更加噴香撲鼻，簡直令人食指大動難以自禁，她內心掙紮實壹下，吼道：“我用壹兩，啊，十兩，我用十兩銀子幫妳買下了，我試過好吃，妳再多做十個這樣的怪泥雞來，我就準許素素嫁給妳了。”
　　“壹千兩。”徐子陵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似的。
　　“二十兩！”翟嬌也是壹個講價能手，她大吼道：“二十兩壹只雞簡直沒天理了！妳出去外面看看，二十兩銀子買的雞能把壹個人壓死，不用費話了，二十兩，妳賣不賣？不賣拉倒！”
　　“那麽就拉倒吧！”徐子陵哼道。
　　他將那團熱氣漸漸消散的泥團輕輕拍碎，壹陣熱氣自裏面冒出來，帶著騰騰的香噴充滿整壹個大廳，讓周圍的婢女和家將們都紛紛大吞口涎，不遠處的屠叔方壹看徐子陵開始剝泥，知道好戲來了，馬上站起來壹個箭步趕到，眼睛直瞪那團正在徐子陵掌下漸漸散掉的黃泥。
　　黃泥四分五裂，隨著手掌輕拍，摔碎在桌面上，露出裏面壹片晶瑩的雪白來。
　　“這是什麽？怎麽那樣雪白的？”壹輩子沒有進過廚房的翟嬌翟大小姐吼問道。
　　“小姐，這是鹽。”素素又給這壹個連鹽也不知道偏偏好奇心特重的翟嬌大小姐解釋她心中的好奇。
　　“雞呢？怎麽沒看雞啊？”翟嬌大小姐的口水讓那陣陣的香味熏得差壹點沒有口水直下三千尺，她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團雪白的鹽團，喉嚨間吞咽的口水聲音簡直會讓壹裏之外的人也能清晰無比地聽見。
　　“……”徐子陵無語。
　　隨著他的手掌再拍，那些晶瑩的鹽塊紛紛松散，碎裂，下掉，最後露出壹個微帶金黃色的烤雞來。隨著那烤雞千呼萬喚的出現，大廳之內的香味已經濃郁到了極致，酒香醉人，肉香撲鼻，相交在壹起，有壹種讓人心魂勾動，有壹種簡直無法忍耐的食欲。眾人緊握拳頭，貪婪地呼吸著，他們壹個個的眼光，無法在那壹個小小的烤雞上面離開。
　　翟嬌銅鈴般的牛眼瞪圓，如果不是徐子陵板著臉站在她的面前，她早就壹把伸手搶過大嚼特嚼了。
　　“壹千兩。”徐子陵淡淡地道。
　　“五十兩。”翟嬌大吼地還價，她根本不看徐子陵壹眼，眼睛時只有那只香得不像話的烤雞。
　　“五十兩只能賣妳壹只雞屁股。”徐子陵哼道：“如果妳不買，我就送給老屠下酒好了。”
　　屠叔方唯壹是翟嬌不能發脾氣的人，如果雞屁股真的給他了，那麽壹切都完蛋了！翟嬌壹看屠叔方那欣喜的表情，心就壹直往下沈，這個老家夥，他可不會像別人壹樣讓著自己，如果那漂亮的雞屁股落在他的手裏邊，他肯定會壹口吃掉的。
　　“等等。”翟嬌大吼道：“我買了。不要我要先試試，不好吃不給錢！”
　　她壹想先吃了再說，到時再說不好吃徐子陵也奈她不何，就算再好吃，她只要不說好吃，那麽就不用給錢，任他說多少錢也沒有用！翟嬌雖然人長得高大威猛臂大膀粗虎背熊腰，可是腦瓜子卻還可以，心裏那把小算盤打得嘩啦啦地響。
　　“我懶得理妳。”徐子陵眼角也不看翟嬌壹下，只是向屠叔方伸出大手板道：“想吃雞，就給錢，妳要買什麽？手快有手慢無。”
　　“我要壹只雞腿！”屠叔方拼命吞著口水，壹手遞過壹袋銀子，另壹手欣喜若狂地接過徐子陵給撕下的雞腿，聞壹聞，大嘆壹聲，然後大咬壹口，老臉上熱淚滾滾而下，大吼道：“實在是太好吃了，我壹輩子也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雞腿……可是太貴了……我的酒錢哪！”
　　那壹只烤雞讓徐子陵壹撕，更是熱氣騰騰，香氣四起，等徐子陵再撕下壹只雞翅膀裝在小碟子裏遞給素素時，壹看不妙的翟嬌抓狂地大吼道：“等等，剩下的我全包圓了，誰也別想跟我搶！”
　　“……”眾人無語。
　　翟嬌的野蠻得像三座大山般的重壓之下，眾人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大半只烤雞在她連骨頭也不吐的情況下消失在她的大嘴裏。翟嬌吃得痛快，可是眾人看得郁悶，喉嚨吞口水吞累了，想休息壹下，可是又讓那香氣誘得沒辦法。
　　素素倒很大方，她把徐子陵遞給自己的那個小碟子輕放在另壹個臉上有壹道紫色鞭痕的婢女手裏。
　　那個本來壹直低著頭不敢擡頭見人的婢女壹看，連連搖頭，可是素素微微壹笑，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麽，又指了指徐子陵，把那個小碟子強塞在她的手裏了。那個婢女膽怯地擡頭看了徐子陵壹眼，然後低下頭輕輕點點，再也沒有推辭，不過眼中忽然有壹顆淚滴了下來，滴在那個香氣四冒的雞翅膀之上。
　　“她是誰？”徐子陵問素素。
　　“她就是楚楚。”素素嘆息壹句道。
　　“什麽？”徐子陵暗怒道：“她臉上的傷痕是怎麽回事？是誰弄的？”
　　“是王伯當的壹個親兵。”素素小聲道：“半個月前，小姐帶著楚楚她們幾個出去，給李密那邊的幾個人看見了，那個王伯當就跟大龍頭來討楚楚，說想用作攻打興洛倉的賞賜。因為楚楚紅事來了，陪不了他，他含恨而去，表面無事，可是後來等楚楚出去幫小姐辦事時，他的壹個親兵裝醉撒酒瘋，朝她的臉狠狠地抽了壹馬鞭……”
　　“這個王八蛋。”徐子陵表面很平靜，可是心裏卻在翻江倒海般的憤怒，他向素素點點頭，道：“交給我吧，我壹定會好好地給討回壹筆惡債的。”
　　“妳小心點。”素素微帶點擔心地道：“聽說那個王伯當的武功很厲害的。”
　　“這個妳不用擔心。”徐子陵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妳還是幫楚楚治壹下臉上那道鞭痕吧，好好的小臉別留下什麽舊傷舊跡才好。”
　　“我會的。我跟貞貞姐姐學了不少醫療方面的東西，正好派上用場。”素素點點頭，應道。
　　“妳，那個妳……”翟嬌吃得滿手是油，可是她吃得紅光滿面滿意非常，雞骨頭也舍不得扔壹根，吃完了那大半只烤雞之後，連十只手指也吮了壹番，意猶未盡地吼道：“妳今後就做我的廚子好了，以後天天給我做壹個這樣的燒雞！”
　　“妳怎麽沒到晚上沒開始睡覺就開始做夢了啊？”徐子陵奇道。
　　“說什麽呢？”翟嬌反應不過來，奇怪地吼道：“雖然好吃得像做夢壹樣，可是我很清醒啊！妳什麽意思？”
　　“不是在夢遊那最好。”徐子陵指她面前那空無壹物連骨頭也沒壹絲的碟子問道：“有暴君霸王龍之美喻的翟嬌翟大小姐，妳知道妳剛才吃的那只雞叫什麽嗎？”
　　“叫啥？”翟嬌壹聽奇了，吼問道。
　　“叫‘金玉燒雞’。”徐子陵大吹法螺誇誇其談地道：“妳知道它用了多少種酒來做佐酒嗎？妳又知道它用了多少材料來作配味嗎？說出來都嚇可以活生生地嚇死妳！單單是佐酒就用了十八種，包括黃酒，白酒，紅酒，曲酒，汾酒，米酒，麥酒，高梁酒，果子酒，葡萄酒，百花酒，蜂蜜酒，馬奶酒，虎骨酒，三蒸烈酒，即墨老酒，綠蟻新焙酒，還有埋在梅花樹底下足足有十八年之久的陳酒女兒紅！”
　　“什麽？這，這也太奢侈……”屠叔方顯然是壹個酒鬼，壹聽做壹個燒雞還有費那麽多酒，特別是壹聽要用上埋在梅樹底下十八年陳的女兒紅來做佐酒，簡直連心也疼了。
　　“不然，妳以為這雞怎麽會這麽好吃的啊？”徐子陵大咧咧地教訓道：“妳們聞到的是香透，看到的是晶瑩，吃到的是味極，可是，妳們有沒有想過這雞是如何做出來的嗎？剛才說了，佐酒就用了十八種，還有配料也是十八種，合取天罡地煞中的天罡三十六之數。還有火候，也取地煞七十二之算。也就是說，用了不同的柴薪和油鹽醋醬等七十二種之多的材料來精心泡制。就是那個包在外面的泥土，都得用朝陽坡頂露天金黃色的泥土，而且曬足三天，去盡泥味，才能包在煮過九重又於背陰處放上九天的精鹽外。這樣包起來燒出來的雞，不但有天地之氣，還會陰陽和益，所以才會那麽好吃！”
　　“……”眾人壹聽，每個人的下巴都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