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如此試探

　　“我不用妳可憐！”
　　徐子陵奮力掙紮，他語帶悲憤地喊道：“是我自己太貪心，貪圖妳的金子，是我自己究由自取，既然帳簿對了，那我走了。”
　　“我們上船休息吧。”李世民柔聲道：“妳忙得累了，不如世民帶妳去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再大吃壹頓好不好？小仲，妳為世民所做的事，讓世民很感動，世民壹定會好好地照看妳的，這些年妳應該總在外面跑，也累了，隨世民回太原吧，那裏什麽東西都有，保證妳天天吃個痛快，保證妳天天可以吃個飽……”
　　“我的事不用妳管。”徐子陵負氣道：“帳簿雖然沒有送對，可是金子也還妳了。妳們兩個之前有什麽交情也好，總之日後恩清義絕，各不相欠。妳走妳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這位小友。”那個中年儒生聽到這裏，心裏早明白了幾分，勸解道：“妳現在眼睛不便，能去哪裏？不如聽二公子的，他會好好照顧妳的。”
　　“就是。”那個渾身珠光寶氣的華服公子柴紹也哼道：“妳瞎了，就不要亂跑，白白辜負了世民兄的壹番好意。還有，金枝玉葉的秀寧妹子也是妳等跑腿的下人所能沖撞的？就算她說是妳瞎子又怎麽樣？妳難道不是嗎？快快道歉！”
　　“我道個屁歉！”徐子陵壹聽，勃然大怒道：“妳又是那個王八蛋啊？敢在這裏放屁？我只認識世民公子壹個，也只受過他的金子，所以才幫他幫辦事的，妳又算是那棵蔥？在這裏裝B？老子不是妳的奴才！妳要呼喝要使喚妳的奴才，請去找妳的奴才，老子不認識妳是什麽小蝦雜魚的！”
　　“柴紹公子不認識不要緊，可是妳卻口出狂言汙語汙辱他，由此可見妳這人的品行，好極都有限！”那個盛裝麗人冷冰冰地道。
　　“老子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徐子陵掉頭就走，可是李世民連忙拉著他，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那個華服的柴紹公子更是傲氣地道：“世民兄，也許這壹個人因為無力盜得帳簿，所以才此等故弄玄虛的。”
　　華服的柴紹公子壹閃身，站在徐子陵的面前，冷冷地道：“除了妳的蒙眼布，讓本公子看看妳是不是真的瞎了，還是裝的！”
　　“如果老子不除呢？”徐子陵的臉上盡是寒霜，他的全身開始顫抖，顯然氣極。
　　“那就等我來幫妳……”那個盛裝麗人腰肢壹擺，暗香微動，壹只潔白的小手閃電般抓住了徐子陵腦後的布結，可是未等她拉掉，另壹只大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是李世民。他嘆了壹口氣道：“好妹子，別鬧了，妳再鬧下去，我可要生氣了。”
　　“好啊。”那個盛裝麗人忽然沖著李世民甜甜壹笑道：“長這麽大，我還沒有看過二哥生氣呢！今兒非要好好看看……”她壹邊笑嘻嘻地說，壹邊極快地拉掉了徐子陵臉上蒙在眼睛的黑布。
　　“看見了嗎？”徐子陵忽然平靜了許多，淡淡地問道：“是不是很好看？”
　　徐子陵的雙眼壹絲傷痕也沒有，甚至沒有顏色。
　　那本來烏黑的雙瞳，像玉石壹樣通透，壹樣晶瑩，那上面，沒有壹絲倒映出人像的痕跡，只有無盡的虛無。當他睜著雙眼，樣子似乎在看著面前的每壹個人，可是沒有壹個人有讓他註視的那種感覺。在眾人的感覺之中，那壹雙不是眼睛，而是兩顆晶石。
　　無論那壹雙眼睛是否完整，可是那絕對不是眼睛。
　　因為它們沒有眼睛的作用。無論顏色和形狀如何也好，眼睛如果不能發揮眼睛的作用，那眼睛就不能叫做眼睛了。
　　如果壹個人的眼睛不能發揮眼睛的作用，那麽這壹個人有壹種與眾不同的稱呼，那就是，瞎子。
　　“小仲，妳……”李世民緊緊地執著徐子陵的雙手，動情地道：“小仲，無論如何，我都會請遍天下名醫幫妳治好眼睛的，妳不要擔心，我認識很多名醫……”
　　“我不認識。”徐子陵向後用力壹掙，不想因為用力過大，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不過他馬上敏捷地彈了起來，穩穩地站好，平淡地道：“我連壹個名醫也不認識。世民公子有心了，既然眼睛也看過了，也看見我這個瞎子不是假裝的了，那麽我就放心地走了。”
　　“小仲，妳不能走。”李世民急道。
　　“我不走，難道還留在這裏受人汙辱不成？”徐子陵冷冷地道：“這位柴火公子今日之辱，我定常記在心中，日後有機會，壹定好好償還。還有這位脂粉味很重的恨不得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的小姐，我要向妳道歉，我原來說自己不是個瞎子，我錯了。可是我還想說，我不是妳的什麽奴才，妳想耍什麽小姐脾氣最好找別人去發，我雖然是壹個瞎子，可是如果再聽見妳口出奴才兩字，小心我不客氣！”
　　“妳……”那個盛裝麗人聽了，小臉的怒容大起，原來還有壹絲絲歉疚的情緒馬上轉化成極大的汙辱和極大的怒氣，她怒氣沖沖地道：“妳這個瞎子有本事就現在跟我比比，妳試試不讓二哥護著妳，看我打不打得妳個滿地找牙？”
　　“寧妹不如把此人交給我先試試。”那個華服的柴紹也壹臉傲意地道：“與其日後尋仇，不如現在壹次過清算完畢，妳是個瞎子我也不欺負妳，我蒙起雙眼不看，我和妳比試比試！如果妳技高壹籌，我縱讓妳打死也無怨，可是萬壹本公子僥幸得勝，妳向寧妹真心誠意道壹個歉就行了。”
　　柴紹此話壹出，連那名中年儒生也大點其頭，覺得他心胸廣闊，雖有少年的傲氣，可是頗有大將之風頗有容人之量，不過李世民卻稍稍壹皺眉頭，卻不說話，只是輕輕做了壹個此事不可的手勢。
　　“柴火公子武功高強，我這個小乞丐武功低微，又是個瞎子，不是公子的對手。”徐子陵撕下壹幅衣袖系在雙目之間，壹邊悲怨地道：“雖然不是我的本心，可是我願意向這位什麽金枝玉葉的小姐道歉，以求在妳們這些公子小姐威嚇中活命下來。世民公子，我幫妳的都做了，金子也還給妳了，我可以走了嗎？我要怎麽才能走？是不是向小姐道歉還不夠，還要在這位什麽柴火公子的褲檔下鉆過去啊？”
　　“小仲……”李世民忽然壹拍徐子陵的肩膀，歉疚地嘆道：“妳要世民說什麽呢？世民並不知道此事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的，家妹和柴公子也是壹時誤會，世民代他們向妳道歉。小仲，妳沒有做錯，相反，妳做得很對很好，妳把東溟夫人也感動了，所以她給家父寫了壹封信，這壹封信對於我們李家的日後非常重要，世民在這裏非常感謝妳。不如妳就留下來吧，世民敢保證，只要有世民壹天富貴，就有妳寇仲的壹天富貴，絕不食言！妳留下來吧！”
　　“世民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徐子陵掉頭就走，差壹點沒有撞在那個黑衣人的身上，他壹邊走壹邊大聲道：“我雖然是個瞎子，可是卻不需要妳來可憐，雖然我是個瞎子，可是我也是男人大丈夫，就算我瞎了，我自己也能活下去！”
　　“小仲……”李世民搖了搖頭，嘆息了壹聲，卻沒有去追。
　　那個中年儒生把地上的金子撿了起來，並遞過來道：“還是把這個給他吧，他應該需要……”李世民用手擺擺，也不說話。
　　“那天大鬧翠碧居賭場的不是他！”那個盛裝麗人壹看徐子陵走遠，輕輕地對李世民道：“二哥，妳看會是他嗎？我和柴公子三番五次地試他，可是他的反應卻暴燥無比，不像是傳言中那個年少又多金英俊又卓才的寇仲公子。如果他是，他哪裏拿得出幾十塊金磚？如果他是，又怎麽如此容易就受我和柴公子的言語刺激？他根本就不像壹個傳言中的智計百出無所不能的那個人，倒有點像小混混。”
　　“當然不會是他。”柴紹冷哼道：“怕是同名同姓的人罷了。他那個樣子能騙得了誰？別說巴陵幫的香貴父子，就是壹個普通人也騙不了，如果他跑去翠碧樓，我相信他連賭檔的門口也進不了。”
　　“那個同名同姓的寇仲，應該是東溟公主所扮。”那個中年儒生微壹思索道：“因為這壹個寇仲到了東溟夫人處，於是東溟公主就用他的名字做化名，大鬧壹場，順便清除香貴父子這種賭場老千……”
　　“那天東溟公主不是在場嗎？”盛裝麗人奇問道。
　　“那個應該是她的貼身女婢，引開別人的視線用。”柴紹馬上機靈地接過口，顯示自己的頭腦道：“還有那壹個杜伏威和俏軍師沈落雁，如果他們真是杜伏威和俏軍師沈落雁，保證壹看見就會打起來，如何會坐到壹聲去喝酒？這其中必有蹊蹺，想必這也東溟派中不知名的高手，壹起暗暗易容相助東溟公主的。”
　　“最值得人懷疑的便是巴陵幫的大變。”那個中年儒生分析道：“如果不是東溟派那種深居海外天邊的隱世之民，又有誰會有‘金龍珠’那樣的稀世之寶？只有她們，才有如此之大的東海明珠。如果不是巴陵幫設計吞沒那個天地異寶，東溟派也不會高手盡出，減滅巴陵幫。在周圍，試問又有那個勢力可以那麽輕易就殺掉巴陵幫的大當家陸抗和三當家還有壹眾高手呢？舍東溟其誰？”
　　“有道理。”盛裝麗人拍起了小手道：“想不到兩年不見，琬晶姐的武功和心智竟到達如此境界，實在令秀寧心折，如果不是她母親東溟夫人管教甚嚴，她們派別的禮束特多，我還真想去她們那船上玩幾天呢！”
　　“妳就別給我添亂了。”李世民嘆息壹聲道：“本來我就不同意如此試探小仲，這下好了，把他的心都傷透了，得出的結果卻和我當時猜想的壹樣，白白丟了壹個人才不說，還把他得罪到再也無法扳回了。如果不是他，東溟夫人不會給阿爹寫那壹封信，我們也許得了帳簿也沒有用。”
　　“我才不相信他能幫夫人把帳簿自宇文家的高手中搶回來。”盛裝麗人嬌哼道：“多半是他自作聰明去幫忙，結果傷了眼睛，夫人是內心歉疚，才在信中說他幫忙自宇文家的高手中搶回來的。”
　　“他武功也許不高。”李世民卻搖頭不同意道：“但他的輕功和偷術非常的高明，連我也曾經讓他摘掉了玉佩都毫無覺察，我想九成是他自宇文家高手中偷回帳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