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常書欣

都市生活

  警中有位前輩告訴我:慈不掌兵、善不從警。好人當不了警察,因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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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撲朔迷離

余罪 by 常書欣

2018-6-11 21:42

  “報告,和三組通訊中斷。”
  “邊檢站實時監視無法回傳,我們知會了交通指揮中心,他們正在組織搶修。”
  “交通道路預報,番禺26公裏處,七號公路出現塌方,我們無法到達指定地點。”
  “廣州市區多處積水,車輛無法通行。”
  “……”
  壹條條信息被實時監視的技偵們報出來,匯總起來,會議室裏,劈裏啪啦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交通、氣候、道路、監控圖像,都依賴著壹條DDN專線,而現在,這條指揮中樞出現故障了。
  許平秋拿著壹張最新匯總情況,回頭看了眼七名禁毒局外派的技偵,都熬得兩眼發紅了,但直到現在為止,鄭潮帶走的四名疑似送貨的仍無消息,像是憑空消失了壹般。
  他放下了匯總的情況表,踱步到會議室角落,壹臺大功率的接收儀旁邊,低頭輕聲問:“頻段裏有消息嗎?”
  技偵黯然地搖搖頭,而且眼神有點憂心忡忡,經常組織這種行動他有預感,在這種忙碌的時候專辟出壹臺機器,壹個人看守,肯定是接收來自內線的消息,可這機器,從他接手以後就壹直靜默著,許平秋的憂心更甚,小聲地問:“這種天氣,信號會出現故障嗎?”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壹般,話音剛落便轟隆隆壹陣雷聲,喀嚓嚓幾道閃電,技偵點點頭,那意思是:會。
  “故障概率有多大?”許平秋不放心地問。
  “很大,壹共三臺這樣的儀器,分別是這裏、番禺和邊檢,如果壹直是這種強雷雨天氣,很可能錯失信號,而就即便能成功接收,也有可能無法趕赴出事地點……”技偵道,有時候高科技的效力也微乎其微,特別是在這種自然力量面前。
  天時、地利、人和,不壹定什麽時候都會站在警察的壹邊,哪怕他代表的是正義。
  許平秋站直了身,又添了壹份憂慮,剛踱到窗口時,冷不丁有位技偵在喊著:“三組……三組,能聽到嗎?對,這裏是老家……我記下,2號嫌疑人,在新墾路口,被緝拿……請求下壹步任務……請稍等。”
  他放下耳麥時,許平秋已經踱步到了他身邊,第壹個嫌疑人,終於被網住了。
  距新墾鎮十四公裏,緝私隊臨時的檢查站,壹輛歪斜在路邊的廂貨,幾名披著大雨衣的緝私人員正在查車,那位連滾帶爬掉溝裏渾身泥漿的嫌疑人被銬回來了,蹲在大商務車廂裏,抓捕組耀著電筒,是個胖子,這家夥像頭泥漿裏打了個滾的種豬,耷拉著腦袋,壹聲不吭。
  “擡頭,叫什麽?”
  “梁華。”
  “車上拉的什麽?”
  “不知道。”
  “妳拉的東西妳不知道?”
  “我替別人拉的,真不知道。”
  “替誰拉的?”
  “老板沒說。”
  “老板是誰?”
  “老板是……就是老板唄。”
  就幾句,頂多能問著姓名籍貫,再多嫌疑人自己也說不上來,問得急了他就結巴,語氣狠了,他就哆嗦,壹看這樣子就是個被人當炮灰使的那種,連抓捕隊員們都覺得沒勁了。
  車窗響了響,詢問的警員下車了,緝私隊員知道這幫警察的來頭不小,附耳道著檢查發現,除了二十件筆記本電腦,沒有其他發現,而像這種以電子垃圾形勢進來的舊貨,不值多少錢,平時就連緝私的也懶得查。壹幹警察們兀自不太相信,親自到車上翻檢了壹番,沒錯,就是些電子垃圾。
  抓捕隊員來自山西省禁毒局和刑偵二隊,這裏猖獗的走私讓他們可算是領教了,連帶這個叫梁華的胖子,兩個小時,扣了十幾輛車,全是這種迎著臺風開車不要命的主,妳擋晚點,他們都敢闖關。
  聯系到家裏十分鐘後,命令下達,抓捕隊員以走私的名義暫扣的車和人,就近帶回番禺公安局進壹步審查。
  而在廣州市的臨時指揮所,依舊在緊鑼密鼓地布著新墾、番禺、港口、萬頃沙、高速幾個設卡點的排查。零點過後不久,第二個撞網的上來了,是從港口繞道回萬頃沙的,被扮成緝私的抓捕隊員逮了正著,此人姓何,名大勇,就是綽號“大臀”的那位。被抓時沒什麽反抗,像這裏所有給老板開車的馬仔壹樣,查就查、扣就扣,反正他是壹問三不知,甚至連自己老板是鄭潮也不承認。
  這邊的走私早已蔚然成風了,緝私和邊檢扣下來的車比往常多了三成,可還是有川流不斷的廂貨車在各條路上冒雨行進著,此時連後方的內勤也感覺到了,對手狡猾地利用這裏的天氣、地利、以及走私猖獗的形勢,沒有準確的情報,再多的警力也無法在這種綿延幾公裏的車流中找到目標。
  時間,壹點壹點地流逝,戰機,在壹點壹點地消失。
  許平秋不時地看著那個對整個案情來說起決定性作用的接收儀,不過它依舊保持著靜默。到淩晨壹時,意外的是,萬頃沙鎮的監控點卻傳來消息,有壹輛貨廂車穿越過了緝私的重重封鎖,居然回到新華電子廠了。從監視的體型,林宇婧準確地判斷出這是叫“粉仔”的那壹位,姓陳,名祥瑞,有過盜竊前科。
  聞訊趕回萬頃沙鎮的杜立才壹組,請示著是不是馬上查封新華電子廠,撞撞運氣是不是那車裏就是目標。
  沒有得到答復,這個時候,許平秋在樓道裏壹遍壹遍來回踱著,撞網兩輛車都不是目標,壹個回萬頃沙鎮,壹個下落不明,這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有沒有貨?難道這就是壹個普通的走私?
  如果有,貨會在哪個人的車上?
  余罪又在哪裏?
  壹連串無法解答的問題,讓這個雨夜變得如此地迷茫,他遲疑著,最終不敢下查封電子廠的命令,因為那兒壹查,意味著剛剛摸到的所有線索,很快都會被掐斷……
  ……
  而此時的余罪卻走得格外的輕松,高速路在他上路不久後就封了,行車頗少,雨下得雖大,可好在沒有造成塌方和垮橋的事故,淩晨壹時的時候,他已經遠遠地看到了收費站的燈光。他不在通往廣州的高速上,而在東莞的收費站下高速。
  從啟程到現在過了兩層安檢,他手邊就放著壹堆報關單、貨單,在港口只查驗了單據,邊檢查得嚴,車上車下翻了個遍,甚至連車上的貨箱也撬開查了,結果是揮手放行。
  上高速的時候他就輕松了,看來這家組織還是無法相信他,先讓他走走流程、熟悉業務,以備下次再用。輕輕松松走了壹百多公裏,車行得慢,用時兩個多小時,快到收費站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對,大爺的,把這茬給忘了,哥是警察,哥是金牌臥底,都還沒想著給家裏報個信呢。
  對了,手機,壹直就沒響,他拿著手機考慮著是不是該用這個報個訊,不過壹拿傻眼了,驚訝地給了句:“我操,誰幹的?太有才了。”
  加天線的三防手機,不過根本沒按鍵,只能接不能打,妳想對外聯系,沒門。
  靠,他扔了手機。想著下車就近找部電話來著,不過這天氣壹路上鬼影子難得見幾個,實在成問題。對了,他瞥了眼報關單,就是四件硬盤,電腦上用的那種硬盤,和以前從港口拉回來成件的貨沒有什麽區別。快到收費站時,他多了個心眼,把車停在減速帶上,下車開了後廂,爬進車裏,掀開箱子,拆了兩三個塑封的包裝。
  就著打火機的亮光看了眼,沒錯,就是硬盤,臺式機那種硬盤,正宗的走私貨,鬼子的日立牌。而且是帶著生產廠商標識、合格證的硬盤,否則根本逃不過邊檢和緝私那些人的眼睛。這種天氣,查得比平時要嚴多了,路過邊檢站的時候,被查扣的車都有幾十輛了。
  “媽的,要貨在那仨人手裏,萬壹家裏逮不住,會不會把責任扣我腦袋上?”
  他重新上車啟動時,有點心虛,被扣在悶罐車裏,壹點消息也傳不出去,真要是大臀、粉仔他們運的毒品,要是沒被查到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到萬頃沙鎮或者番禺市了。只要壹過邊檢、緝私的設卡,那些貨會很快化整為零,甭指望再揪住他們。
  哥雖然是臥底,可我根本不知道底細呀!?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得到心理平衡了,對他來說,不涉險正好,多跟上地下組織吃喝嫖賭壹段時間也不錯。
  緩緩地駛向收費站,遞著卡,交了錢,剛駛過減速帶,手機卻意外地響了。
  “咦?這家夥是不是跟著我?怎麽剛下收費站電話就來了。”
  他心裏暗道著,接聽了電話,大聲喊了句:“誰呀?”
  “不用進東莞了,直接開到廣州。”鄭潮的聲音。
  “怎麽了,潮哥?”余罪隨口問道。
  “問個毛呀,貨主讓送到廣州,等著接貨呢,接完貨趕緊回來啊,其他人都回家了,就等妳了。”鄭潮不耐煩地道了句,掛了電話。
  余罪討了個沒趣,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上後廂裏翻查了壹遍,把車廂也像模像樣地敲了敲,甚至於趴到車底盤下面看了看。
  沒有。現在連他也懵了,實在不知道,今晚哪個炮灰中獎了。
  “管他呢,安生壹天是壹天。”
  他想了想,估計自己短時間還是無法取得地下組織的信任,沒信任當然別指望有重任。他還是按著鄭潮的指揮往目的地開,在沒有危險和沒有發現的時候,也就沒有暴露的必要。
  而這個時間,正是幾個抓捕組在萬頃沙、新墾、港口遍地尋找失蹤貨廂的時間。正是許平秋躊躇有沒有貨,和貨在哪裏的時間,也在這個時間,高速路收費處監控的壹百余個出口,有近三成受臺風雷雨天氣影響無法正常工作,沒有準確的車型和車牌信息,就算無處不在的天網,也無法網住在幾百公裏路線上猖獗的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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