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山轉水轉
余罪 by 常書欣
2018-6-11 21:43
形容女人漂亮的話很多,不過真要特定地用在某個美女身上,總覺得沒那麽適合。
此時余罪的心裏就是這樣壹種感覺,總也找不到適合的詞,因為愕然、驚詫、欣喜、甚至還有壹絲淡淡的綺念,各種復雜情緒夾雜在壹起,讓他無法名狀。
講臺那位女教師,很年輕,隨意披散著的如墨的長發,手……特別是那雙手,纖細、白皙、修長的手,在眼花繚亂地打著手語。似乎不止是她的手會說話,她那雙明亮的眸子、挑起的眉睫、薄厚均勻的紅唇,以及壹顰壹笑,從表情裏透露出來的語言,讓滿座三十多個學生,都出神地盯著她。那個場面是如此的莊重、嚴肅,而又溫馨。
是楚慧婕,是那個女賊,是那個他不忍銬走,放了壹馬的女賊。即便余罪壹直在提醒這是個女賊,他仍然無法控制心裏升騰的綺念。
對於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冽冽冬日,壹身縞素哭泣的女人,只有楚楚可憐的成分。他那時候很狠心,把她壹個人丟在墓園外的馬路上,他認為自己做的沒錯,最狠的才是最同情的,那是給她重生的機會,而不是任由她自暴自棄。
現在,她像不經意綻放的玫瑰,如此地鮮艷奪目;又像不被人發現的空谷幽蘭,讓人如此地心生神往。
她依然是個賊,能壹瞬間把男人的目光和心都偷走的賊!
余罪笑了,他如是想著,想邁步時,又稍有不舍,對著講臺上那個女人多看了幾眼,那婀娜的身姿、瀟灑的長發、燦爛的笑容,像對他有某種魅惑壹般,此時竟意外地平生出難舍難分的感覺。
男人嘛,不管多麽衣冠楚楚,可心裏終究還是壹只赤裸裸的欲望禽獸。
於是余罪又退了兩步,看得更清了。
驀地,楚慧婕發現了窗外的人,手勢滯了壹下,眼睛凝了壹下,然後全班的學生都看著窗外,又回頭不解地看著老師。壹剎那的驚訝,楚慧婕反應過來了,向著學生做著什麽手勢,然後那些稚氣壹臉的孩子都在向余罪笑著,雙手做了壹個很奇怪的手勢。
是手語……余罪沒看懂,不過他感覺到孩子們眼中的喜氣和善意,笑著招了招手,敬了個禮。
這個無聲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麽活躍了,楚慧婕在用手語向學生講解著什麽,不時有小孩子扭頭看著余罪,那是壹種帶著崇拜的眼光。余罪有點尷尬了,悄悄地,招招手,躲開到了壹邊,躲在樓角沒人的地方,帶著竊喜慢慢地消化著這份猝來的受寵若驚。
下課的鈴聲響了,帶著感應燈的鈴聲,在樓道裏聲響好大,嚇了余罪壹跳。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手足無措,等好容易壓住心裏的蠢蠢欲動時,終於看到了……要找的人。
馬秋林笑呵呵地從教室出來了,就在楚慧婕的鄰班,相跟著壹位年輕老師,兩人壹前壹後,帶著學生下樓。看到了余罪,馬老笑著和同事說了句什麽,小步慢悠悠地上來了,伸著手,握住了余罪,然後又親切地撫了撫余罪這顆小壞腦瓜,笑呵呵地問著:“又翹班溜號喝酒去了,還跑市裏來喝啦?”
“來看看您老人家……中午和劉隊他們在壹塊,沒喝多少。”余罪笑著道。
“我這兒怎麽樣?”馬秋林笑著問。
“不錯,非常不錯,我都想來跟您做伴。”余罪道。
“喲,是嗎?知道的都說我有病,放著返聘回來的幾千工資不拿,來這兒當孩子頭。妳不會是也有病了吧?”馬秋林自嘲地道。
“當警察的多數都有心理疾病,不過我發現您找到心藥了。”余罪笑道。
“哈哈……好好,咱們不愧是壹個戰壕裏出來的,等妳以後也病了,我給妳準備好心藥啊。”馬秋林爽朗地笑著,攬著余罪,邀著他下樓去參觀壹下他引以為傲的傑作。
就在操場邊上,沿著跑道的矮墻上,壹幅幅歡天喜地的運動畫面,用廣告色栩栩如生地描繪出來了,百米的長廊,已經快畫滿了。馬秋林得意地介紹著,這是兩個多月的工作成績,多虧了當年有過刷標語和描嫌疑人的功底,畫得還不賴,校長非常滿意……準備讓馬老把學校外的圍墻也像這樣美化壹下。
要是同齡蛋疼成這樣,壹定會讓余罪嗤笑不已,就即便是馬老,也笑得余罪直打戰。他走了幾步看了看,不得不承認,畫得還滿像回事,不過閑情逸致到這份上,可真是難得。他幾次笑著看馬秋林,馬秋林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出聲斥著:“臭小子,怎麽了?畫得不好。”
“挺好……呵呵,這個有報酬嗎?”余罪笑問道。
“沒有,人家原來都不願意讓我亂畫,說了壹大堆好話才答應讓我試試的。報酬嘛,我問妳啊,難道妳就為了兩三千工資穿這身警服?”馬秋林反問道。
“以前吧,是,還不就為工資和壹個編制。”余罪道。
“那現在呢?”馬秋林問。
“現在嘛,我還真不知道為什麽。”余罪笑道。
“這不就是了,妳都沒目標,活得連我老頭都不如。”馬秋林得意道,看也不看余罪,孤芳自賞地瞅瞅自己的每幅傑作,邊瞅邊得意地道:“知道我為什麽要幹這個?……這叫追求,其實我的理想是當畫家的啊,要不入錯行,說不定現在都成名成家了……現在吧,退休了,終於有施展抱負的機會了,等妳發現妳真正的追求是什麽的那壹天,哎,那才是最幸福的……咦,小余……”
走了幾步沒聽眾了,馬老頭異樣地左右壹瞧,哦喲,早拉開壹大截了,回頭時,他看到了余罪正癡癡地盯著什麽,那樣子已經不侵外物。他又順著余罪的視線往遠處看……操場入口處,倚著圍欄的楚慧婕,也在看著他。兩個人像泥塑木雕壹般,妳看我,我看妳,卻都不邁步上前。
“哎喲,看把我糊塗的,年輕人和老頭追求怎麽可能壹樣。”
馬秋林笑著拍拍自己的腦門,回過身來,走到余罪面前,伸著手,晃了晃指頭道:“餵餵餵,妳得有點風度地看異性,不能看得這麽下作。男人可以度量少點,但風度絕對不能少。”
“我很少嗎?”余罪不認為自己下作了,不過壹楞神間,下意識地做了個抹口水的動作,看得馬秋林哈哈大笑。余罪小聲問著:“馬老,她怎麽在這兒?我看著好面熟,是不是……”
“裝!”馬秋林斥了句,余罪呲笑了,對於老馬可不需要下作了,他壹招手:“慧慧,來,給妳介紹個男朋友。”
“哇,馬老,這麽直接啊。”余罪心狂跳了,他看到楚慧婕奔上來了,那奔跑的樣子,像只小鹿,窈窕的身姿在陽光中是壹條那麽優美的曲線。馬秋林回頭看著他道:“反正妳這樣也不咋地,比我年輕時候差遠了,妳們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倒不如大度點。”
靠!余罪臉上的表情壹抽搐,差點罵出來,不過壹想也是,要說氣質,還沒身邊這位老頭有氣質呢。
說著話她奔上來了,笑著問候著馬秋林,看到余罪時,像是羞赧壹般,欲語又止。馬秋林卻是知道兩人的心結何在,他介紹著:“重新認識壹下,這位是羊頭崖鄉派出所掛職副所長余罪同誌,我的戰友……這位是聾啞學校外聘教師楚慧婕女士,我的朋友……妳們年輕人應該有共同話題啊,妳們聊聊……慧慧,妳不是壹直想認識他嗎?”
“馬叔,瞧您說的。”楚慧婕似有不悅,幾分羞怯地道,看得余罪好壹陣心跳。
“妳呢,小余?有興趣陪慧慧聊聊嗎?要沒興趣的話,那搬上顏料跟我走。”馬秋林笑著道,余罪此時厚臉皮發揮功效,他嚴肅地道:“馬老,您那追求我看不懂,我陪慧慧吧。”
楚慧婕撲哧壹笑,馬秋林卻是哈哈大笑著,背著手,忙自己的事去了,把這個閑適的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走了很遠,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余罪和楚慧婕還是那麽尷尬地站著,他搖了搖頭,心裏暗道:
這老鼠和貓搭壹塊,是不太和諧啊……
確實有這種不和諧的成分,最起碼余罪就覺得怎麽樣開口都不合適。楚慧婕也體會到這種尷尬了,畢竟兩個人曾經那麽激烈的面對過,她甚至有點歉意看著余罪的臉頰,似乎那裏還能看到被她撓過的痕跡。
“妳……妳……”余罪囁嚅著,找著話題,突然靈光壹現,想起了那幾個動作,他學著剛才的手勢問著楚慧婕:“妳剛才在講臺上,講得是什麽?”
“是手語,學生們在向妳問好……這是警察的意思,這是叔叔,這是好,連起來就是警察叔叔好……”楚慧婕笑著講了壹段手語。離得近了,余罪看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上,還有著那麽壹道淺淺的傷痕,在喉結的部位。楚慧婕似乎發現了他的眼光所在,幹脆把這道傷痕亮出來了,笑著解釋道:“我小時候壹直不能說話,所以就學了手語……後來我爸帶我尋醫問藥,在南方做了壹個聲帶復原的手術才能正常發音。”
“妳……什麽時候到這兒了?”余罪好奇地問。
她的聲音有點啞,那是唯壹的美中不足,可因為這個小小的瑕疵,卻讓人覺得這聲音仿佛帶著壹種磁性,聞者悅耳。
“妳放我壹馬以後……”楚慧婕開了個玩笑,余罪笑笑,她又輕聲道:“我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沒想到真應聘到這兒了。”
余罪知道,隱藏以前的出身對於她不難,只是他沒想到楚慧婕還留在太原。他本想,經歷過那麽撕心裂肺的事之後,她會遠遠地走開,躲到壹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慢慢地舔愈傷口。楚慧婕看了余罪壹眼,輕聲道:“妳呢?我沒想到,妳到那麽遠的鄉下去了。”
“呵呵,我們是組織需要。”余罪撒了個謊,笑著看楚慧婕,搖搖頭道:“我倒是以為妳走得很遠了。”
“本來要走,不過因為妳,走不了了。”楚慧婕突然道,壹句話聽得余罪納悶加綺念,他嚴重懷疑自己的風度和氣質能否傾倒這個女賊。
壹見余罪這種表情,楚慧婕又掩鼻而笑,似乎是異性間壹個小小的曖昧話題,不過余罪腦筋反應極快,壹下子脫口而出道:“妳在等婁雨辰和郭風?”
“也算是吧。他們判了兩年零六個月,盜竊罪……我幾乎毀了他們的生活,嘖,後來我想了想,就留下了。也好抽時間,多去看看爸爸,他壹個人,會好寂寞的。”楚慧婕黯然地道著,話題走向了沈重。
“我們都會有那壹天的,其實妳爸的歸宿不錯,在很多人眼裏他是個傳奇,連抓他的警察最終都成了他的知己,這樣的人物可不多……他可以瞑目了,最起碼身後還有郭風、婁雨辰。兩年多時間並不長,等出來後,他們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還有妳,現在不挺好嗎?”余罪欣慰地笑了,現在看來,馬秋林是徇私了,不過這個私徇得,他覺得很好。
“謝謝。”楚慧婕輕聲道,聲音幾不可聞。
“不客氣。”余罪道,慢慢地恢復到正常心態了。
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在操場的跑道上慢慢地踱著步,偶爾間楚慧婕會用手語和跑來跑去的孩子打個招呼,不知道說的什麽。不過那些孩子轉眼會和余罪打個手語招呼,那句無聲的話余罪看懂了,是:警察叔叔好。
余罪頻頻向小朋友回禮問好,他又有點明白老馬為什麽鉆這兒不願意出來了,敢情這地方成就感相當高,最起碼他樂呵呵地回禮,壹點都不覺得煩。楚慧婕不時地看著他,像心裏揣著什麽疑問壹樣,總是偷偷地瞟壹眼,等余罪發現時,她的目光早移向別處了,幾次過後,余罪啞然失笑了,覺得這光景幾乎像農村憨娃和羞妮相親壹般,妳悄悄打量我壹眼,我悄悄偷瞟妳壹眼,至於心裏想得啥嘛?
猜吧,不好意思說。
兩個人就在這種若即若離,瞟來瞟去,猜東猜西的感覺中不知道沿著操場走了幾圈,都是泛泛而談的話題。楚慧婕在講小時候的事,偶爾興來,教著余罪幾個簡單的手語。余罪興之所至,又操起老本行了,壹個硬幣在手裏玩得滴溜溜轉圈,現在的層次恐怕又提高了很多,即便是走著,硬幣也能停留在手背上。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楚慧婕的水平也長進壹大截,她玩的時候站定了,讓硬幣在纖手上滾了個了渾圓的圈子,然後慢慢地站立在雪白的皓腕上,再然後擎著硬幣,放在余罪眼前。
那壹刻余罪楞了下,他知道這種水平是在寂寞、無聊、空虛和自責中煎熬出來的,那種感覺他感同身受,透過楚慧婕秋波盈盈的眼神,那枚硬幣像兩顆心之間的媒介,在壹剎那,溝通著彼此。
於是這燥熱的天氣,仿佛壹陣微風吹過,楚慧婕有點羞赧地把硬幣還給余罪。
於是這寂寞的相視,仿佛多了壹層模糊而無可名狀的感覺,余罪仿佛讀懂了壹顆受傷的心。
“我們該談點別的,談點高興的事,我爸說了,窮過窮樂呵,富過富高興,人不能總活在過去的回憶裏,也不能活在將來的在胡思亂想裏,而是得老老實實活在現實中。”余罪收起了硬幣,連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沾染上了點憂郁和哲學氣質。
“我就像悲劇故事的女主角,還會有高興的事嗎?”楚慧婕笑著,有點澀意,似乎不敢直視余罪的眼睛。
“有啊,妳身邊就有,看馬老那傻樣多讓人樂呵,退休了大錢不掙,非到這地方撅著屁股曬太陽。”余罪壞笑著,看著調顏料的馬秋林道,楚慧婕好自艾的心境壹下子被沖淡了,撲哧被逗笑了,笑著很不悅地斥著余罪:“妳怎麽能這樣說馬老,妳剛才怎麽說的?難不成妳是人前壹套,背後又是壹套?”
“大多數人都這樣說他,妳也可以,當面把這些話說給他,我保證他的表情是淡然壹笑……這就是壹種境界,和妳父親截然不同的壹個境界。不過卻殊途同歸,都是身無外物。”余罪道,很賤地笑著,不知道是在笑馬秋林的作派,還是在故意說給楚慧婕聽。
楚慧婕聽得怔了怔,思忖間,慢了壹步,她又很快地追上去了,和余罪並肩著,靠近著,饒有興趣的偷瞄著余罪。話題似乎更近了壹步,似乎在討論他是不是常回來,她是不是經常去看兩位哥哥,他家裏的情況,以及她是不是喜歡這個全新的環境。
這樣的氛圍,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當又壹節課的鈴聲響起時,余罪都渾然不覺,仍然和楚慧婕漫步在校園的操場上,在饒有興趣地學著他根本不懂的手語。半晌楚慧婕看著他,動作停了,看他傻楞著,提醒著道:“妳的手機壹直響,不準備接嗎?”
“啊?哦……我以為是下課鈴呢。”余罪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摸著手機,壹看是李逸風,剛摁了,這家夥就打過來了,他側過身接著電話,壹接通電話裏就傳來了李逸風的嚷聲:快來啊,所長,我把那倆都逮住啦?接下來咋辦?
“啊?誰讓妳亂抓人的?”余罪嚇了跳,壹嚷又覺得不對了:“妳瞎扯吧?就妳還抓人,沒被抓走就不錯了。”
“嘿嘿,我把標哥叫來了,別說倆,二十個都給妳提留回去……妳快來啊,妳不來我們自己開審啦。”李逸風嚷著,吧唧扣了電話,余罪氣得直響砸手機,不過壹想還不得不去,狗少這家夥習慣胡來,他真怕這貨在市裏再捅出點什麽事來。
火急火燎地裝起手機,回頭時,楚慧婕正笑著看著他,他憨憨壹笑,剛要解釋,楚慧婕道:“妳忙妳的吧,我就住在學校裏,有時間來玩……教工樓,那幢,紅色的,四層單身宿舍。”
遠遠地壹指,余罪點點頭應了聲,互留了電話,楚慧婕陪著他出校門,上車時,余罪搖下車窗,嚷著還沒給馬老告別呢,回頭給馬老說壹聲。本來是想來請教壹下案子的,誰知道因為這個意外邂逅,正事都擱壹邊了。楚慧婕笑著應了聲,目送著車走,在校園門口壹直站了好久,不時地看著車去的方向。
好久,久到連馬秋林收工下班,她都沒有發覺。
“人走了,慧慧?”馬秋林帶著壹行學生出來時,看楚慧婕這個樣子,好笑地問了句。
“走了。對了,馬叔叔,可能有什麽事吧,他沒來得及告訴您壹聲,讓我捎個話,說回頭再來找您。”楚慧婕道著,掩飾著自己的心慌意亂。
“回頭肯定要來,不過不壹定是找我……呵呵,這小子,故意給自己找借口呢。”馬秋林笑著道,楚慧婕聽得話裏有話,掩嘴壹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奔著回了學校裏,連她也忘了和馬秋林再見了。
馬秋林也笑了,很欣慰,他看得出,黃三走後,這位姑娘已經開始慢慢從陰影走出來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特別是今天尤其多。
其實沒有發現的是,更高興更欣慰的是他,像往常壹樣,長治路街口,戴著黃帽的馬老頭又揮舞著小旗子,黃旗揮過,哨聲響起,兩邊的車嘎壹聲剎車,像給這位躊躇滿誌的老人行著註目禮,然後,那兩行稚氣團隊在註目禮中,昂揚地橫穿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