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摸魚撈鱉

　　余罪趕到時，兩輛捷達都被攔下了，兩輛車，三個人，正和兩輛警車裏出來的四五位刑警爭執著，都是當地人，妳憑逑什麽抓我們？刑警們也有捋不順的刺頭，誰抓妳們了？抓妳們，妳們還想站這兒？
　　不抓我們走了，劉禿有點色厲內荏。
　　指導員說話了，小子噯，車號、照片都留下了，妳想走隨便，信不信今天半夜到妳家裏抓人？
　　聚賭的這幾位不怕，可黑車司機怕呀，都壹臉如喪考妣地看著劉禿，不敢走了。劉禿難堪了，他知道現在還沒有證據，等拿到證據，自己可就攥在警察手裏了，思謀著脫身之策還未果，就見到那兩位扮交警的匆匆趕來了，他壹拍額頭嘆著苦也，知道自己做了壹輩子局，今天算是被人做局裏了。
　　“劉禿，坐車上等著。”鼠標壹指自己帶來的警車，劉禿這人年紀不小了，知點趣，訕訕地坐到車裏了，標哥又壹揮手：“妳們，也坐車裏，覺得我們找不著妳，想走隨便啊。”
　　兩位司機心虛，坐回了車裏，還真沒敢發動車跑人，畢竟屁股下坐的就是謀生工具，真是給妳當作案工具沒收了，妳可上哪兒說理去？兩人擠咕壹塊，已經在商量是不是得出點血才能逃過此劫了。
　　鼠標嚴肅地打發走嫌疑人，拉著余罪，站到了車後時，猥瑣畢露了，小聲道：“賭場涅？妳不是說有賭場麽？今天兄弟們要抓不到賭場，非把妳個逑抓回去。”
　　“管吃管嫖，不抓我也跟妳回去。”余罪賤笑道，鼠標被打敗了，心慌地拽著余罪問著：“親啊，到底在哪兒？過年了，就指著這點外快了啊。”
　　“秘密就在他們身上，放心吧，今天非吃撐妳……來我告訴妳……”余罪附耳教著鼠標，標哥這腦瓜數理化不靈光，可這其中的小道道，只需要點撥幾個字他就是能融會貫通，余罪說了壹半，他壹怔明白了：“哦，我懂了，妳是想拔花生苗，壹拔壹串仔？”
　　“哎，對，他們這些人又是同行又是冤家，彼此肯定有來往，而且我抓的那些賭客裏，肯定不止在壹家玩過，找出他們來不難。”余罪道。
　　“可得小心，稍大點的攤，肯定和派出所分局什麽的，地下有聯系，說不定尼馬還分成呢，要踢到鐵板上，咱哥倆可兜不住啊。”鼠標治安隊呆過，已經預見到可能遇到的情況了。
　　“所以得快啊，等人贓俱獲，他們還說個逑？”余罪道，壹捶鼠標的肥胸，標哥點點頭。
　　兩人在這個上面相當滴默契，鼠標走向那兩輛黑車，把兩位司機招下來訓上了：“……別瞪眼，以為我不知道妳們幹什麽的？輕點是治安管理處罰，重點處罰完了，把妳們這破車當作案工具沒收了，不服氣是吧？敢幹壞事，就別怕被抓呀？”
　　司機壹下子打蔫了，壹位哀求著：“警察同誌，我們就壹天壹千雇車的，我退了租金還不成？”
　　“我還不夠，壹天八百……警察同誌，我們真不知道他幹什麽的。”另壹位司機，苦著臉道。
　　“編什麽理由也是廢話……簡單點，可以對妳們不做處理，可以把妳們當路人放走，不過，幫我找幾個開賭的人怎麽樣？”鼠標賤賤地瞅著兩位司機。
　　兩人猶豫，看看自己的車，看看威風凜凜的警察，這結果啊，基本沒有懸念哦，不大會兒都見鼠標和司機湊壹塊抽上煙了。
　　車裏難了點，劉禿是個老賭棍了，現場沒抓住，那妳就別想讓他認罪，況且他也不會認罪。
　　“喲，名不虛傳吶禿哥，劉文軍，劉禿、劉哥、禿哥……這名字聽出來真是久仰啊，據說您老是不緊不慢，壹天幾萬啊……您說啊，屁都不崩壹個，就沒事了？”余罪勸說著，這家夥確實是歷經打擊，心理素質好的令人發指，刺激這麽多，臉上的表情都沒變壹變。
　　“我不知道妳說什麽，抓妳隨便抓吧，我窮屌壹個，正發愁過年沒地兒住呢。”劉禿不屑地道。
　　天下有兩種人可以為所欲為，壹種是富可敵國，誰都在乎妳；壹種是壹無所有，沒人在乎妳，禿哥明顯是後壹種。
　　“是嗎？組織賭場也是罪名啊，判得雖然不重，可罰得也不輕啊，我就不相信有人賤到真想進看守所過年去，難道真沒點別的想法？”余罪誘導著。
　　劉禿壹切，搖頭道：“我真不知道妳說什麽，愛咋咋地，別嚇唬我。”
　　看來是有恃無恐，余罪此時才拋出殺手鐧來了，手機上的照片，放在劉禿的眼前，壹頁壹頁翻過，邊翻邊說著：“5號，妳從賭車上下來，親自接的這位；6號，妳開著這輛車去加油；7號，妳和這幫人壹塊吃的飯，他們可是參賭人員啊……禿哥，這幫人嘴硬不硬妳應該知道吧，真以為我們沒權力拘妳？看清楚點，我們是刑警，不是交警，不是治安。”
　　噝……劉禿壹看余罪的臂章，直吸涼氣，氣不自勝地道：“妳們刑警管這些爛事啊？”
　　“警務改革啊，打擊違法犯罪，還分警種？”余罪不屑地道，收起手機提醒著：“想想妳自己，還想繼續說，妳什麽也不知道？”
　　“妳想怎麽著吧？”劉禿壹歪腦袋，斜斜地覷著余罪，知道他媽的這劫逃不過去了。
　　“簡單啊，飯碗肯定是砸了，這也不是什麽好生計，妳呢，坑人坑得也不少了，差不多就行了……我知道還有幾家……給我說說怎麽樣？”余罪道。
　　“妳看我像出賣朋友的人嗎？”劉禿很屌地反問。
　　“那得看賣個什麽價格了，比如可以對妳不予追究，比如，妳那輛改裝車可以不罰沒，差不多就這樣了，妳們想抽水過過年，我們抓賭也是過過年，反正都是宰那幫賭客，在這壹點上，咱們還是有共同語言的，妳說呢？”余罪道，立場站錯了，劉禿瞇著眼，嘎嘎奸笑上了，真想不到警察裏還有比他爛的人，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不過明顯很對脾胃，在討價還價之後，雙方達成了秘密協議，幾輛警車呼嘯著，又奔赴下壹個目標了……
　　……
　　“進去，都進去……叫誰誰出來啊。”
　　“妳……妳到審2。”
　　“妳……審3。”
　　“方芳，妳安排壹下，馬上做筆錄，建成，這些贓物統壹保管，叫幾個值班的清出壹間來。”
　　第壹撥嫌疑人被帶回莊子河刑警隊，茍盛陽安排著，說著話就有壹位賭客和刑警商量上了：同誌，能打個電話不？
　　“不能。”刑警不通融了。
　　“不能這樣吧？就賭個錢，下午單位還有事找不著怎麽辦？”賭客難堪地道。
　　是名公務員，稅務上的，刑警壹指審3：“那就進去，趕緊做筆錄，否則還得在這兒過夜啊。”
　　那人耷拉著腦袋，跟著進去了，茍盛陽笑了笑，指揮著把壹大包繳獲往清出的證物間帶，壹進去，大單子壹抖壹散，嘩啦掉著牌九、撲克以及鈔票，已經窮了N年的刑警看著這錢，眼睛是格外的發亮。
　　“我真想試試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感覺。”大嘴巴直搓手。
　　“還是隊長厲害啊，這壹把繳了十幾萬吶。”師建成不得不佩服了。
　　招呼著內勤開始清查賭資，剛開始門嘭地壹響，指導員來了，他得到的消息遲了，壹進門壹看滿桌子的錢，驚得兩眼直凸，緊張地問著：“這這……哪兒抓的？”
　　“環城路上。”茍盛陽道。
　　“刑警抓幾個賭博的，也不怕人笑話？再說環城路那個路段，不是咱們轄區妳們瞎攪和什麽？誰讓妳們抓的？”郭指導員連續幾問，眾警齊齊低頭，然後他明白了：“哦，隊長是吧？胡鬧，簡直是胡鬧。”
　　背著手，可這事辦得還是讓指導員心慌意亂，跨區執法，抓賭，而且壹次性抓回來了八個人，裏頭小老板、小包工頭、小公務員啥人都有，這要是惹了不該惹的人，讓別人揪著“越位”的口實，恐怕不好善了了，他走了幾步，又返回來了，揪著茍盛陽直接道：“盛陽，妳也是老刑警了，妳怎麽也能沒有組織性和原則性？這種事是壹個刑警該幹的嗎？”
　　“指導員，我們也沒辦法啊，隊裏窮成這樣，外勤報銷單子放了壹年了，咱們老隊長家裏困難，隊裏額外補貼支援他，我們沒意見……可上面對咱們不管不問，經費落實不了，也不能讓兄弟們都勒著褲帶幹活吧？好歹也是編制內的刑警，不能連城裏派出所的協警都不如吧？”茍盛陽道，臉色有點難堪，盡管他知道這事不該刑警辦，可還是無可奈何辦了。
　　“狡辯。”指導員噴了句，手指揮揮訓著在場諸人：“妳們是人民警察，是刑事警察，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忘了妳們的身份，就為壹點小錢，組織性和原則性都不要了，跟上壹個半吊子隊長胡鬧。”
　　這話狠了，諸位刑警都有點難堪了，明顯對於指導員的原則性有逆反情緒了。內部矛盾終於集於壹點，要在這事上噴發了，指導員話出口也覺得自己的話重了，嘆著氣道：“隊長呢？”
　　“不知道。”大嘴巴道，直接掩飾了。
　　看看隊員們壹個個蔫裏叭嘰的，又想想壓在肩上快壹年解決不了的經費問題，指導員心又軟了，咬牙切齒違背了壹次原則道：“只此壹次，下不為例啊。”
　　讓步了，茍盛陽暗暗笑著，低頭看兄弟幾個，都在偷笑。指導員是刀子嘴豆腐心，壹直以來都是老好人的性子，誰也不惹。
　　雖然讓步了，可話還是相當難聽的，數了壹番茍盛陽的違紀行為，貶了壹番大嘴巴的說話沒地方的道德行為，又訓了師建成幾句，警校出來的覺悟也不高，都是他們帶壞了，訓了壹圈他見得包天樂不在，於是有正面旗幟了，直道著：“妳們幾個啊，得加強學習，提高思想認識，在這壹點，人家包天樂當武警出身的，就是比妳們強……瞧瞧妳們幾個，還黨員，覺員的認識就這麽高嗎？擅自出警，跨區執法，嚴重點，要受紀律處分滴……好好跟人家包天樂學習學習……”
　　指導員不知道下面的小動作，正說著，包天樂回來了，又摟了壹大包，急匆匆奔進來，興沖沖往桌上壹拍，興奮地道：“快走，兄弟們，又抓了壹窩，再不去，礦區刑警隊就搶完了……隊長等著呢，他說今天啊，有望突破壹百萬……”
　　說著話被卡住了，包天樂壹見眾人低著頭，又看到了指導員，他興奮的表情壹下子凍在臉上了，指導員哭笑不得了，壹拍前額，頭疼無比了，氣得話也不說了，掉頭就走。
　　“咋辦，還去不去？”大嘴巴不確定了。
　　“壹次也是犯規，十次也是犯規，過了今天再說。他媽的，老子當警察就沒今天這麽痛快過，走！”茍盛陽整整警服，壹揮手，眾警二話不說，跟著包天樂，直奔抓賭壹線了。
　　錢堆起來了，兩輛賭車，繳獲的賭資已經三十多萬了，數錢的刑警，果真手有點抽筋了……
　　……
　　十三時，在機場路，礦區刑警和莊子河刑警聯袂又堵住了壹車，車上抓了五位參賭的，賭資目測至少二十萬，鼠標快紅了眼了，嚷著自己帶的隊員，強行把這壹窩帶回礦區刑警隊處理，余罪不同意，尼馬不同意也不行，兩人差點掐起來。
　　四十分鐘，這壹撥人又奔襲十五公裏外的濕地公園，把泊在公園裏開賭的壹窩給端了，這回輪到莊子河刑警隊了，包天樂連人帶賭資全部帶回去了。
　　急於脫身的劉禿交待了這麽兩窩，這兩窩都是平時跟他不太和的，而且彼此間搶過生意，本來他以為警察撈上兩把差不多就行了，誰承想他低估警察的賤性了，聚賭的剛被帶走，那壹胖壹瘦兩個惡警笑瞇瞇又上車和他坐壹塊時，他知道壞事了。
　　“我真就只知道這麽多，妳們就對我上大刑，我也只知道這麽多，警爺，差不多就行了，妳們今天撈得夠多了，比我們幹壹年還劃算，我們是抽點水，妳們直接是抽血吶。”
　　劉禿提前打預防針了，痛苦萬分地道著，好像這聚賭的，過得水深火熱是多麽的委屈吶。
　　“妳這個人，真是法盲，那是賭資，非法的，要上交的，隊裏只能留壹成。”余罪道，這是個警營內部的規矩，繳獲的罰沒要上交的。
　　“我們撈，和妳有本質區別啊，最起碼沒裝自己口袋裏，大部分都要用於打擊妳們這號人。”鼠標也不悅了，說的這話，好像警察的思想境界有多低似的。
　　不過也不高，兩人色迷迷地看著劉禿，明顯是準備再揩點油的眼神，劉禿又道：“真不知道了，就這麽兩三窩，都被妳們端了。”
　　“妳看妳這人，不要壹直強調好不好，越強調讓人家心裏越癢癢……哎，禿哥，要不商量商量，再給個消息？”鼠標眼神閃爍地道著，劉禿還沒說話，余罪就接著：“絕對還有，禿哥知道厲害，肯定會跟咱們合作的。”
　　“真沒有，我說什麽妳們才相信呢？”劉禿差點粗口就爆出來了。
　　“沒有沒有，沒有算了。”鼠標道。
　　“那該放我了吧？”劉禿期待地問。
　　“放，不過放以前，幫我們指認壹下濕地公園抓的這人，叫什麽？王虎是吧。”鼠標道。
　　壹聽這個嚇得劉禿又咯噔了壹下，要是同行知道是他露餡了，那還了得。惹不起警察，回頭同行間可得兵刃相見了。
　　“走吧，禿哥同意了。”余罪道。
　　“餵餵餵……兩位警爺，咱們不帶這樣坑人的，妳們這是把我死路上推啊，要知道是我露了口風，回頭不得被人追砍？”劉禿嚇得真話噴出來了。
　　“那再給我們捅壹窩啊，我們兩個隊，三撥，分不均呀。”鼠標道。
　　“啊？分不均也能賴我？”劉禿氣不打壹處來了。
　　“禿哥，其實呀，您得看清形勢。”余罪遞著煙，劉禿沒敢接，就見余罪神神秘秘道：“能抓到妳，就是內行的舉報，是誰呢，我是不會告訴妳的……這個職業道德我們還是有的，不過呢，要是我們覺得，得到的還不夠，覺得您這合作態度還不夠誠懇，那話得兩說了啊。”
　　“警爺，不能這樣吧，妳們答應了要放我的。”劉禿快氣哭了。
　　“沒說不放妳呀，馬上就放。”余罪道。
　　“可也沒說替妳保密呀，兩碼事。”鼠標刺激道。
　　兩人壹陰壹陽，刺激得劉禿心驚肉跳，原本對兩個紅了眼搶賭場的很是小覷，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這兩人的胃口，不是壹般地大。
　　“簡單點，再給我們壹條消息，確認後馬上放妳。”余罪道。
　　“否則現在放妳，不過馬上被抓的都知道是妳指認。”鼠標道。
　　兩人的壓迫，把劉禿逼到極點了，他壹咬煙漬牙道：“好，今天咱們就光棍到底，只要妳們敢抓，我告訴妳們壹個地方。”
　　“廢話，有警察不敢端的賭窩嗎？”鼠標不屑了。
　　“說吧，他媽就公安局大院裏，今兒我也刨了它。”余罪道。
　　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劉禿把地名告訴兩位警察時，沒把兩人嚇住，居然刺激得兩人目露淫光，直接呼兄喚弟，又壹次奔赴抓賭前線了……